一碗酒,對方也不客氣,喝了口酒,雙頰微紅。
耶律虹材望著這名高大女子,充滿好奇。
舉手抬足,盡顯宗師氣度,還有一種扣人心絃的寫意風流。
徐鳳年笑問道:“前輩怎麼知道我到了虎頭城?”
澹臺平靜淡然道:“我以前聽師父說過,天人俯瞰世間眾生,就如我們在夏夜看那螢火點點,大多螢火一閃而逝,卻總有寥寥一些,尤為明亮,甚至在某個時刻,剎那璀璨如星辰。”
徐鳳年頓時心中瞭然,想必是先前截殺四百騎,氣機傾瀉,讓這位精於望氣的練氣士宗師抓到了蛛絲馬跡,然後就在這虎頭城附近守株待兔而已。按照澹臺平靜,準確說來是按照這位宗主師父的闡述,世間人上人的頂尖高手亦是雲間仙人的“天下人”而已,不過如拓跋菩薩曹長卿這些高手,他們散發出的螢火會格外惹眼。練氣士做著替天行道縫補法網的行徑,自然而然會更容易尋覓到他們這一小撮高手。
徐鳳年問道:“是不是可以說,世人修道問道證道,就是以米粒之光去與皓月爭輝?”
澹臺平靜搖頭道:“師父說過,修成了道,也無非是水滴入海而已。黃河之水天上來?非也,海上來。故而奔流到海不復回?非也。”
徐鳳年打趣道:“你師父說話都這麼機鋒,這麼……有道理?”
澹臺平靜一笑置之,像是為尊者諱。
徐鳳年盯住那個還想偷偷倒一碗酒喝的鴻雁郡主,後者悻悻然縮回手。
徐鳳年指了指院門,乞伏龍冠率先離去,鴻雁郡主稍等片刻,猜測那小子已經遠去,才鬼鬼祟祟摸到了院門跨過門檻。
結果很快就傳來清脆響亮的“啪”一聲,以及鴻雁郡主的尖叫怒罵聲。
澹臺平靜輕聲道:“王爺好眼光。”
徐鳳年納悶道:“此話怎講?”
她小酌了一口酒,“這對男女都是身具氣運之人,值得王爺用心雕琢。”
徐鳳年冷笑道:“氣運?”
澹臺平靜神情不變,“運氣太好,就是氣運了。換成常人,面對一個大開殺戒的武評高手,他們多一百條命就能活下來?”
徐鳳年正想說話,澹臺平靜搖頭道:“你有你的種種理由,但這不妨礙他們活下來的事實。”
她繼續說道:“按照事先約定,我觀音宗會在懷陽關以南青河關以北停留,也會盡力為北涼做些凝聚氣數的事情,但是最終去留,由不得北涼邊軍決定。”
徐鳳年點頭道:“這是自然。”
她還是直截了當說道:“若是王爺不幸身死?”
徐鳳年無奈道:“放心,如果真有這一天,我在臨死前會悉數贈予那個賣炭妞。”
澹臺平靜懸著酒碗,一本正經問道:“大戰在即,你我說這個,是不是有些晦氣了?”
徐鳳年笑望著這個彷彿完全不諳世情的女子,反問道:“你說呢?”
澹臺平靜一隻手臂擱在石桌上,一手託著酒碗,抬頭望向那片星空。
徐鳳年心境祥和,閉上眼睛,緩緩喝了口酒。
視線並無交集的兩人很隨心所欲地一問一答。
“北莽大軍在邊境上的兵力快到它的地理極致了,但是它依舊可以有閒餘兵馬在北方草原上著手下一波攻勢。面對這樣一個本該由整個離陽王朝抗衡的敵人,你不擔心最無險可據的流州嗎?”
“當然擔心。大概就像當年徐驍看著我去中原和北莽。”
“打涼州打流州打幽州,先打何處,對北莽來說各有利弊。你覺得是?”
“其實先打哪裡都沒有關係的。我爹徐驍,我師父李義山,袁左宗,褚祿山,燕文鸞,陳雲垂何仲忽,還有像虎頭城劉寄奴這些人,都已經把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