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終於遭受報應被架在火堆上烤的胖子,似乎並沒有外界想象那般倉皇失措,而是安靜坐在井口上,沒有什麼戾氣,也無頹喪神色。
每當趙毅坐井發呆的時候,便是春雪樓的嫡系心腹也不敢打攪。
遠處,世子殿下趙驃畢恭畢敬站著,剛從前線返回的西線主將宋笠與其並肩而立。
崖外廣陵江,江面上停有密密麻麻的水師戰船,雖然對外聲稱廣陵水師被西楚奪走一半,但那僅是數量上的失利,絕大部分樓船鉅艦都牢牢握在廣陵軍手中。
趙驃跟宋笠關係莫逆,多年來一直稱兄道弟,世人皆知在廣陵道境內只有成為宋笠的女人,才能真正逃過世子殿下的魔爪,否則任你有個當刺史的爹,也稱不上有保命符。此時趙驃壓低聲音氣哼哼道:“當年都說西楚太傅逃至此處,不願接受徐家鐵騎的招降,抱著那亡國公主毅然決然跳崖赴死,狗屁!徐瘸子分明是擺了朝廷一道,就該給徐驍一個更能噁心人的惡諡!”
宋笠笑著沒有附和,轉頭瞥了眼滾滾東流的江面。
楚亡之後無春秋,高崖之後無中原。
當初大楚覆滅,可仍有南唐西蜀兩國負隅頑抗,但在文壇士林中就已經有這種說法了。
趙驃打著哈欠,神遊萬里。突然被宋笠撞了一下胳膊,趙驃這才發現父王在朝他們招手,趙驃趕忙上前,跟宋笠一同走到井畔。
趙毅看向宋笠笑問道:“那寇江淮當真辭官隱居了?”
宋笠點頭道:“一開始末將也以為是曹長卿的障眼法,如今看來寇江淮突兀的撂擔子,應該八九不離十。”
趙毅給了這員福將一個鼓勵眼神,宋笠醞釀了一下措辭,這才繼續說道:“西線戰局本已支離破碎,寇江淮若是繼續擴大戰果,若想擋下此子的步伐,王爺的數萬驃騎少不得折損一半,方可擋下寇江淮的推進。且不說寇江淮的離去是傳聞中與曹長卿政見不合,還是西楚朝堂上有人不願他坐大,才給他下了絆子,反正對王爺來說肯定是一件好事。入春前,西線都不會有大的動靜。一鼓作氣再而衰,曹長卿答應寇江淮離去,很是無理。也許日後史家評價此事,會看作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體型異常龐大的趙毅嗯了一聲,有些艱難地彎腰撿起一顆石子,握在手心,感受著涼意,問道:“不說以後,我們只談眼下。宋笠,你覺得接下來是曹長卿親自領軍,還是會讓謝西陲補上寇江淮的空缺?不管是誰主持西線,似乎都不是什麼好訊息啊。”
宋笠毫不猶豫說道:“謝西陲領軍的可能性更大,曹長卿多半依舊退居幕後運籌帷幄。”
趙毅自嘲道:“也對,他曹長卿哪裡瞧得上本王和盧升象,他眼中只有顧劍棠罷了。顧劍棠一天不從兩遼邊線南下,曹長卿就一天都不出面主事。”
宋笠點頭道:“看似自負,何嘗不是長遠考量,曹長卿太過鋒芒畢露,他只有絲毫不插手具體的兵馬排程,才能給謝西陲和寇江淮這兩個年輕人足夠的機會去成長。”
趙毅突然笑道:“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
趙驃有些茫然,清楚所謂的“豎子”是謝西陲寇江淮之流,可不明白父王所謂的英雄又是誰。
趙毅感慨道:“當年徐瘸子輕輕一腳,就是神州陸沉。”
趙毅臉上流露出濃重譏諷,“這回藩王靖難,雷聲大得不行,不說什麼雨點小,那根本就是沒有。除了趙炳老匹夫的那個兒子心懷叵測,其餘都是一群酒囊飯袋。如果徐瘸子沒死,隨便從北涼拉出五萬精騎,曹長卿和他的西楚就完全不用蹦躂了。至於趙炳嘛,若是真願意出死力,與本王聯手,也能解決這個麻煩,只不過趙炳這傢伙,心機跟那被徐驍調侃為‘婦人’的趙衡差不多深厚,不過扮痴裝糊塗的本事,趙衡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曹長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