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到時候就是身上掉幾層皮的事情了。張順再也不敢去挑釁那公子哥,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伍長,大氣都不敢喘。
徐鳳年轉頭,看到小娘伸出兩根手指拉著他的袖口,她使勁搖了搖頭,眼神堅毅。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將她重新拉回身後,然後鬆開手,只是誰都不曾察覺的不知不覺中,他的左手緩緩地按在左腰側的春雷刀上。
唯有小娘,約莫是女子的直覺敏銳,彷彿覺得有了種玄妙的氣息變幻。
就像是,在村子石板鋪就的空地上曬麥子,每逢要下雨,她便要與村民們一同急急忙忙去收起麥子,老天爺那會兒,便給人一種窒息的沉悶感,若是再打幾個雷,就更嚇人了。
當張順看到馬背上的伍長眼睛裡閃過一抹陰毒,他就知道今天這事情是他賭對了,可憐那狗屁的陵州士子則是徹徹底底賭輸了,輸得血本無歸,說不定連小命都得搭進去!
身後騎兵與帶頭的伍長朝夕相處,放個屁聞一聞就知道伍長今天晚飯吃了啥,看到伍長開始緩慢抽刀,身後今日出行一樣只佩一柄北涼刀的騎兵則浮現猙獰臉色。
十餘柄北涼刀驚人的動作一致,緩緩出鞘。
張順等幾個青皮嚇得連褲襠裡那條腿三條腿一起發軟。
要殺人了?
他們不過是既沒被放過血也沒給人放過血的市井無賴村野流氓,真要近距離親眼看到殺人的場景,估計都得嚇暈過去。
這一刻,徐鳳年眼神涼透。
溪畔傳來一聲古怪的清澈聲響,可是竟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物品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但小娘那一刻,感受到了一股刺骨寒意,她瞪大那雙好看的眸子,發現士族公子後背的衣衫,好似浪花一般起了一陣細微漣漪,層層疊疊,推進,繼而鋪散,再消失。
春雷已出鞘一寸。
但迅速被壓回刀鞘!
徐鳳年死死按住刀柄,深呼吸一口。
不到己身必死,不得出鞘。佛門有閉口禪,五百年一遇的劍道大才李淳罡在入天象以後,曾關閉劍鞘整整六年,一劍不出,才練出了那劍意渾厚的一劍開天門!
徐鳳年看到那名伍長抽刀後,去拉韁繩,準備衝鋒。
徐鳳年伸出手臂,攔下不要命前衝的小娘。他看著這隊騎兵,語調刻板生硬說道:“你回去倒馬關,跟果毅都尉皇甫枰說一聲,有個佩春雷刀的人在這裡。我給他一柱香時間來這裡。”
才開始奔跑的十餘匹戰馬在伍長勒緊韁繩後,瞬間停下。
伍長不是傻子,一個自稱陵州遊學士子並且還敢直呼果毅都尉名諱的年輕人,真是隻在那裡垂死掙扎的裝腔作勢?
前程固然重要,可性命還是更重一些吧。
這世道不怕一萬,還真就怕那萬一。
萬一這年輕人果真與皇甫枰將軍相識,不說相熟,只是有那麼個點頭之交,就足夠讓他們這些只能在倒馬關耀武揚威的吃上一大壺!萬一這佩刀公子哥真是陵州有些地位人望計程車族出身,到時候韓校尉推卸責任,誰來背黑鍋?陵州離幽州是有些距離,可一個士族不計後果傾力而為,扳不倒從六品的韓校尉,他這個親手沾血的伍長,如何是好?不過,最關鍵的是眼前強出頭的年輕人,真的配得上這些個“萬一”嗎?
伍長咬牙切齒地在心中權衡利弊。
徐鳳年眯起丹鳳眸子道:“兩柱香。已經過了一些時候了,到時候皇甫枰暴怒,可就沒誰能替你消災。”
伍長吐出一口濁氣,停馬收刀,招手吩咐一名騎兵回倒馬關韓校尉那邊稟告這裡的狀況。
他當然要帶人盯著這裡,兩柱香後,如果確定這小子是故弄玄虛,他就要親手剁死這個折了自己顏面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