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
“你在這裡等著我,”黛玉軟聲叮囑抱琴:“待我去見元妃姐姐最後一面。”
此時抱琴已知元春求生無望,早已哭成了個淚人。黛玉深感她忠心,欣慰之餘更加難過,但苦於沒有時間解勸。
正為難間誰知又有人至,黛玉以為是吳妃去而復返,誰料竟是喜鸞,她亦滿面流淚:“林姑娘,”黛玉發現,自己還是喜歡別人稱呼自己姑娘。
“我知道您定會去看賢德妃,因此特趕來,你將我的腰牌拿去吧,就說是奉慈寧宮之旨,前去問賢德妃幾句要緊的話,禁軍絕不敢攔!”
黛玉遲疑:“如此會不會連累於你?”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須知喜鸞也是姓賈的女兒,”喜鸞搖搖頭:“我可以說腰牌丟了,放心——,看溶王爺的面子,太后不會怪罪於你我。”
黛玉想想也是,便託喜鸞照顧抱琴,自己則往鳳藻宮而去——,果如喜鸞所料,禁軍一見慈寧宮腰牌立即放行。
黛玉欣慰,能不用玉佩還是不用的好。只是因趕得急,她卻沒有聽到禁軍古怪的話:“方才柳娘娘已領人進去了,只怕已經開始動手,這時問話不嫌太晚了嗎?”
正是因少聽了這句話,黛玉差點命喪於此,許多年後想起往事,黛玉還覺得後怕,這是後話不提。
鳳藻宮,並不若重華殿明磚亮瓦、飛簷鬥壁,也不若慈寧宮富麗堂皇、處處奢華,但勝在典雅莊重、格局大氣,象極了元春的端莊和美麗。可是縱再好的景緻又如何,這裡卻將成為埋葬一個苦命女子的沉重墳塋。
宮內現時沒有一個人,可能或是被抓或是被調離。總之偌大一個殿堂空落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說實話若平時黛玉一定會害怕,可如今唯剩了悲痛,她只想早一步見到元春,省得來不及——,可是還沒走到正殿,就有一聲淒厲的聲音傳了出來:“柳夢嬋,你好狠!”
接著就有激烈的聲音從殿內傳了出來:黛玉不由步子一滯:難道……?一瞬間她又加快步子,循聲往裡闖去。
黛玉穿著抱琴的衣服,十分不合身,跑起來要提著裙子,因此影響速度。此時她的腳步聲驚動了裡面——,吱啞啞,沉重的雕花木門被人推開一扇,四個身強力壯的太監伴著一個宮裝麗人從內走了出來:“大膽,你是誰,敢闖這裡?”
“元妃娘娘,你把她怎麼樣了?”黛玉雙腳發顫,身子軟軟的靠住了旁的柱子:“你殺了她,是不是?”
“不過一個小小承御,敢這樣和本宮說話?”麗人眼波橫翠,上下打量黛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想那皇后娘娘也要讓我三分,豈容你這樣放肆?”
“我是慈寧宮的人,”黛玉拿出腰牌:“太后說了,且慢動手,有話要問賢德妃!”
“哦,那可能有些遲了,”麗人繼續盯著黛玉看:“太后身邊有這麼標緻的宮人,我怎麼不曉得?”
“就是娘娘你伴駕出遊時我才挑到太后宮中,”黛玉強忍悲痛把戲演足:“柳娘娘,你不認識我,奴婢可認得你。”黛玉亦盯住她,認真把這個心狠手辣的女子記在心內。
“那你去吧,也許沒嚥氣也說不定,”麗人柳娘娘笑一下:“只是要大著膽子進,可別把你嚇傻了。”說完瞥黛玉一眼往外而去,還不忘別走別說:“本宮忙著去洗晦氣,這次就放過你了,下次再這麼大呼小叫的,我就讓皇上把你調到浣衣局裡去!”
黛玉再不想聽她說任何話,急急進殿——,眼前的慘烈讓她說不出一句話:大表姐元春,三年前豐潤美麗的臉龐現在瘦成瓜子形,一雙原本漂亮的眼睛緊緊閉著,往日紅豔豔的櫻唇旁沾滿了銀色的汁液。她在地上直挺挺躺著,還沒咽盡氣。旁邊,一張雕金嵌玉的彎弓扔在地上,琴絃猶帶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