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登門拜訪,表明自己是許楚後,李捷很是驚訝,他並沒有記起來陸繁曾到過涼州府這事,陸繁也未提及船遇劫一事。
起初,二人的聊天很是融洽。談及陸繁的父親和母親,李捷神情難過,好一陣子唏噓。不過,後來他談起自己出任涼州州牧後的事,卻一直把話題往石嵐城散坊上引,陸繁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涼州動亂又爆發鼠疫後,朝廷頒了旨,涼州境內撤十三樓,除大年和萬壽節,其他節日一律取消慶賀。另外,禁歌舞官坊,遣散坊內各伎,以事生產。
官坊被禁,市井內卻還有散坊暗自經營著。
因此,在陸繁第二次登門時,李捷十分和藹地問他,是否有經營散坊的意願。
“李某把你視為己出,當年見到陸大人自縊而亡,我心焦灼萬分,想到從此以後你跟你母親無依無靠,我就心中悽悽,哽咽不能語。旁人再怎麼勸,我都無法抑制住悲痛之情。”他捂著心口,停下來嘆了好長的一口氣,才又道,“好在今上大赦,放你回來,否則我就像有個兒子身在遠方,心始終掛念著,一想起你,我就晝夜難眠。心中記掛著,你有沒有吃飽穿暖,有沒有受人欺負?如今你回來,我見你衣飾鮮亮,面色紅潤,健健康康的,就知你定是在京城過得不錯,伯伯這才放下心。”
陸繁心中冷笑,不發一語。
李捷只當他預設,繼續道:“這次你回來,想來是沒有什麼落腳處,不如先在家中住下,伯伯看情況給你找個差事做。你現在是復了原籍嗎?”
陸繁垂眼,緩慢道:“是,復了原籍,許楚。”
“哦——伯伯問你啊,你在昭陽京時,用的什麼名?”
陸繁沉默好久,回道:“沒什麼名,資質欠佳,名也是一年一換。”
“哦,這樣啊。”李捷的語氣透著明顯的失望。
李捷走後,呂娘給了他請柬。
陸繁低頭看著手上的那張燙金請柬,問道:“是李伯伯的壽宴?”
呂娘笑道:“不是,你這孩子。只是找個日子,讓大家都聚在一起,高興高興而已。”
“好,多謝呂娘。告辭。”
陸繁繞道回了客棧,之後,才跟等在客棧的邵颯從後門回了布莊,把請柬給了樓和。
他聲音微微顫抖著,問道:“殿下……我父親的案件……能不能複查?”
樓和表情微動,“為何?”
“有沒有……隱情。”他艱難開口,“我之前……懷著感激的心回到涼州,可我現在……李捷,我覺得他跟我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我其實……一直認為他是我家的恩人,當年父親自縊涼州府,是他找人安葬的,我母親,是懷州來的孤女,沒有母族……父親的事,她什麼都不知道,定罪第二天,我姐姐就在書院投井了,那時我家……若沒有李捷在旁照料……”
陸繁轉過臉,沉默了許久,才又說道:“我接到判書,還未啟程,母親就去了,後事也全靠李捷料理……他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個好人。”
樓和默不作聲,停下筆,似是在回憶什麼事情。
“殿下……我,我想看看關於父親的卷宗,我記得陛下說過,她是給姐姐免罪了……所以……”
樓和沉思片刻,回道:“案宗在涼州府,昭陽京也有一份,你若想看,等事情結束後,我調卷宗給你。”
說完,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你父親罪證確鑿,他也清醒認罪了,確切說來,並不存在誤判可能。至於其他的,譬如涼州府拿你替罪一說,倒是可以再查,應該是哪個環節出錯了。”
陸繁沉默了好久,露出一絲苦笑:“不必了……無論當初涼州府到底是為何拿我充罪,反正我也受了,就算查出來真的是哪位大人行事有誤也沒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