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韓謙親率西翼兵馬的威懾下,李知誥、柴建他們不敢從背後進攻滄浪、靖雲等城,但棠邑要是從敘州或東湖走水路,並派水軍護衛,運送軍需補給到梁州,軍資開銷、運費成本都極大,每月少說需要拿七八萬緡錢的錢糧投進去,一年下來就是近百萬緡錢的軍資開銷。
此外,更不要指望襄北軍此時會進入梁州,共同抵擋趙孟吉、王孝先的反撲了。
而真想要長期、控制梁州,新編右神武軍將承受極大的軍事壓力不說,這筆額外的軍資開銷,對棠邑來說,也是一筆長期的沉重負擔——蜀國所承諾的歲貢,即便都用在梁州,也是遠遠不夠的。
倘若朱裕最終選擇撤出關中,關中叫蒙兀人奪去,棠邑要在梁州投入多少資源,才能遏制住蒙兀人南出秦嶺的兵鋒?
現在將梁州劃給襄北了,不僅此時由襄北諸軍共同承擔趙孟吉、王孝先反撲的軍事壓力,日後溫博率右神武軍撤出來,而朱裕同時將關中拱手讓給蒙兀人,也則將由襄北諸軍去承擔蒙兀人南出秦嶺的兵鋒。
而此時在梁州所產生的一切軍資開銷,也需要襄北都防禦使府與朝廷來共同承擔,韓謙只需要每月調撥一批肉食及精良兵甲,額外對右神武軍進行加強就足夠了。
這麼一來,棠邑在梁州戰場,每月僅需要額外開銷萬餘緡錢就足夠了。
節儉下來的軍資,還是要繼續投在淮西的經營上。
更為重要的一點,等長鄉侯王邕真穩定住蜀國的局勢,他與諸多蜀國臣民難道就不擔心棠邑有朝一日會據敘州、梁州南北夾擊以謀蜀地?
國無義戰,利益為先。
韓謙掰著腳趾頭都能想明白,王邕真要坐穩國主的位置,必然第一個跟他們翻臉,千方百計的想著從他們手裡將梁州收回去。
到時候溫博率右神武軍孤懸樑州,南北皆敵,東翼又是居心叵測的襄北軍,又有什麼能力守住梁州?
而在南線,王邕不僅有可能切斷與敘州的商貿,甚至會轉而暗中支援思業兩州以及黔中的大姓勢力與敘州對抗。
聽韓謙說過這些後,韓道昌遲疑地問道:「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奪梁州,那為何還要一開始就要將梁州列入密約之中,難道是給李知誥、柴建他們下的餌?不過,你早就知道呂輕俠與灌江樓及北逃士族勾結,甚至擔心呂輕俠暗附蒙兀人,現在將梁州讓他們了,一旦蒙兀人真奪得關中,你就不擔心他們合作一夥,徹底的勾結到一起?」
「要是可以,誰甘心做異族人的走狗?不管呂輕俠怎麼想,我想不僅李知誥、李長風、李秀等人不會甘心,即便是柴建、周數、鄧泰、徐靖之流也不會甘心吧?」韓謙說道,「當然了,他們得了梁州,站穩根基之後,有機會必會積極謀蜀,從地利上來說,他們也有這個優勢——這也註定他們更不會輕易放棄梁州。」
最初的計劃裡,當時沒想到李長風會適逢其會,卻早就考慮過李知誥、柴建等人有爭取梁州的野心,同時襄北也有地利上的條件,但就算是那樣,韓謙也沒有想到將梁州據為己有。
韓道昌心想也是,梁州乃是襄北連線蜀地的橋樑,李知誥等人真有心謀蜀,必然加強對梁州的經營,絕不會因為與蒙兀人的暗中勾結,而拱手將梁州讓出。
韓謙繼續說道:「當然,將梁州讓給李知誥,還有一層考慮,那就是無論日後提防李知誥的野心,還是想著從李知誥手裡將梁州拿回來,這都會促使王邕跟我們的關係更為密切、和諧……現在嘛,也只能看到這一步,時局艱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韓道昌心想能看到這一步,世間也沒有幾人了吧?
「李知誥這麼幹脆利落的將光州四縣讓出,大概也是急著親自率部進入梁州吧?」周憚這時候插話進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