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炸雷般的馬蹄聲。主人勤儉、誠摯、練達,充滿著智慧和祥和。客廳的側牆上,懸掛著東不拉琴,琴身泛著金黃色的光澤。這一家的每一個男人,無不琴藝高超,能歌善舞。
面對雪後的曠野,心中也不免空乏,將方塊糖丟進白磁碗,濺香一壺奶茶。室內的火爐燒得通紅,火苗呼呼歡叫,文火煮著新鮮的羊肉,翻騰著一圈一圈的油花。
哈尼肯的妻子谷麗娜爾姍姍走來,將一碗洋蔥末和青鹽倒進鍋裡。室內便迷漫著撲鼻的香氣,撩開天窗,朝空中飛去。
小兒子阿勒汗有九歲了,這會兒正在門口擺弄那支長筒獵槍。他濃眉大眼,長腿粗臂,酷似他的父親。
老大是騎兵團的一名營長,在遠處的邊境,有些日子沒回來了。老二叫黑裡亞地,去金駝灣圍獵,還要順商道建一個油庫,似乎還是有些眼光。
女主人腹部微微隆起,明年春天,又要添一個小馬駒兒?有人說,頂好是添一個花兒一樣的百靈。
阿勒汗在外面喊:“達當(爸爸),老榆樹下有人。”達當問:“你咋知道?”
兒子說:“我用獵槍瞄來著,很近。”
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踉踉蹌蹌地一頭栽在雪裡。
守門犬阿里躥了出去,狂吠個不停。哈尼肯父子忙將少年扶起,只見他面如菜色,十分虛弱,只有微弱的呼吸。哈尼肯摟著少年,問:“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阿勒汗急著喊道:“說話說話,喂,你死了嗎?”
父親很著急,“巴郎(娃娃),你的達當(爸爸)阿郎(媽媽)在哪兒?是我們芳草湖的人嗎?”
少年無語。
“走,揹回家去,看來是餓的。”
“先給他喝點*。”
谷麗娜爾將燙好的牛奶端上來,哈尼肯用木勺喂著,少年慢慢將新鮮的奶汁嚥進嘴裡。
“嗯,好了好了,醒過來了……巴郎,你叫什麼名字?”谷麗娜爾笑眯眯地問。
少年訥訥地說:“我叫狗子,我的名字叫謝狗子。”
哈尼肯搖頭說:“喂噫,這個名子不好!狗子嘛,模樣兒俊著哩,衣服得洗洗。先吃點東西。”
謝狗子說:“爹媽都餓死了,妹妹也丟了,我是跟駱駝隊從星星峽過來的。”
哈尼肯望了妻子一眼,說:“那,就在我們家吧?我可有四個兒子呢。願不願意啊?”
謝狗子撲通一聲,跪在這一對哈薩克夫婦面前,雙手作揖。
他倆把狗子扶了起來,說:“哎,孩子,哈薩克人不興這個,以後,感恩嘛,要學會彎腰撫胸地致敬。”
谷麗娜爾說:“給我們做兒子,一個羊是放,一群羊也一樣放嘛。哎,老頭子,狗子的名字改一下,行嗎不行?!”
哈尼肯捋了一下鬍鬚,說:“嗯,謝狗子這名兒太狐燒,土,土得掉渣。嗯,得改改,也不要改動太大。冬天,你是在冬天裡,胡大賜給我的寶貝兒子,就叫謝冬吧,謝謝冬天!哎怎麼樣?狗子?”
謝冬笑了,立刻含笑彎腰撫胸。
哈尼肯說:“多聰明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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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比山高比海深的是恩情
六個春天過去了。六年中間,謝冬教會了哈尼肯一家講漢話,是陝西話。而謝冬自個卻能說一口流利、地道的哈薩克語了。
哈尼肯說要送謝冬去古牧地漢語學校讀書。
謝冬說:“達當,哥哥幾個怎麼不念書呢?要我去唸書,為什麼?”
阿媽說:“你是從口裡來的,要認漢字。”
謝冬說:“我以後自己也能學習嘛!”
達當說:“嗯,我懂你的心事,你是一個乖孩子,好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