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輪廓再次模煳。然後,更加精密的儀器出現了。
王崎抖了抖新布,看向農部太御。平遠大人沒有含煳,直接報出結果:“兩錢一匹。”
王崎點點頭,提花機再變。又是一匹更精美的布。王崎看向農部太御。但農部太御卻沉吟了起來。
“平遠卿?”小皇帝有些奇怪:“怎麼了?”
“回陛下,這布……”農部太御面露為難之色:“王崎師這布,單以織工而論,便已經有了一兩一匹的資格。但是一兩金一匹的布帛,卻斷斷不會用如此……如此粗俗的紋樣……”
王崎瞬間明白,這卻是設計比不上織工了——畢竟那就不是他的領域了。他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散了提花機,道:“陛下,方才我所展示的三種布,都是由同一種織機織成,只不過每一種織機都比前一種複雜一些。可究其本質,也都是同樣的——是也不是?”
小皇帝這一次卻是望向工部太御:“篤機卿?你可來看看?”
工部太御乃是臺學大家,精善這種技巧。他方才目睹了王崎的三臺織機,高聲道:“卻是一脈相承。”
“精彩!”此時鼓掌而讚的,竟是王崎身後的子虛易。他站了起來,一臉奇色,道:“想不到這小小織機之中,也有這般道理。腐朽神奇,神奇腐朽,本就是一脈相承。這天下之人,不管才能如何,其本質竟也相若。若這就是王崎師的道,那在下佩服。”
王崎一臉懵逼,總覺得對面是閱讀理解做多了,完全會錯了意思。但子虛易卻將王崎懵逼的表情當做是預設——沒辦法,毓族和人族的面容相差太大,表情語言也是南轅北轍。王崎不會讀毓族的表情,反過來也是一樣。
子虛易高興的說道:“愚兄詩興來了,胸中此時已經有了一首詩……若是王崎師待會沒有做出合心意的詩,便用明月之墨將我這首寫了吧。”
這已經是非常的善意了——至少在毓族看來是這樣的。小王爺眼睛之中流露出欽佩的光芒,而幼帝也讚賞的點了點頭。子虛易自己的朋友就差哭了出來。就連宙弘光,對子虛易的好感也多了幾分。
但是……這一副好心腸,註定是要餵狗的。
王崎無視了子虛易。
這一瞬間,小王爺咬牙切齒,對王崎的好感降到谷底。
而王崎則繼續講解道:“由此可見,器械的精巧,亦是無其極限的。”
幼帝搖了搖頭:“卻無甚意思。”
“不,不。”王崎道:“在我眼中,這卻是頂有意思的。我再請問農部太御,這種器械,毓族亦是有的,對吧?”
農部太御點了點頭。實際上,在地球的古代,這種提花機,在不同的地區,被不同的個體獨立發明了許多次。毓族有這種東西,並不奇怪。農部太御道:“雖然樣子不同,但是功用大抵相同……”他看了底下的工部太御一眼,補充道:“結構大抵是相通的。”
王崎點了點頭:“我族就將之稱作‘同構’,意為‘結構相同’。”
小皇帝點了點頭:“然後呢?”
“我族與毓族相隔星海,數萬年間未有往來。”王崎道:“但是,我們兩族,卻不約而同的發現了相似的‘結構’——這能夠說明什麼呢?這豈不就是說,這‘結構’,本身不是人所造,而是客觀存在?只要是使用絲線紡織布匹的民族,就有一定可能發現同樣的‘結構’,然後賦予其不同的‘工程實現’?”
這句話依舊未能在其他人心中投下波瀾。只有臺學的幾個機關大家在思考。
倒是宙弘光,虎軀一震,望著王崎,面露訝色。
“比起隔了一代、一族、一類語言就不同互通的詩,想必這才是更近似‘道’的東西吧。”王崎嘆息,卻讓所有人齊齊色變。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