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出戏就更熱鬧了。
已近年底,上海的市面上充斥聖誕節的氣氛,帶尖角紅帽的店員一早就在馬路上招攬顧客;朵花是新奇的,她最喜歡熱鬧,連連向葉兒和梅蘭亭問這節日的來歷,甚至還讓祝童停車弄個帽子帶上。
碎雪園到了,時間剛是十點半,祝童一路上都在注意,沒發現秦可強的影子。
也是,今天碎雪園聚集了江湖上有數的高手,沒誰敢在這裡搗亂,馬夜親傳的六個弟子就住在碎雪園內。
柳伊蘭的賓士車也停在碎雪園門前,兩個穿黑西裝的年輕人坐在門廊內喝茶,祝童的師侄祝成風也在那裡。
小夥子夠機靈,剛想起來行禮,看到祝童擺出的手勢;馬上裝模做樣的走到賓士車旁,與坐在裡面的司機說笑起來。
準確的說來,朵花也算半個江湖中人,唯一的外人是葉兒;進入碎雪園內後,葉兒照例到水閣隨馬夜學畫;朵花去釣魚,馬夜養在荷花池內的金魚。
梅蘭亭乖巧的打個掩護:“李醫生,去看看道士好些沒?”轉過小徑到後園,一路上梅蘭亭再沒說話。
系雲軒下,十多株梅花已綻開粉色花瓣,梅香繞靜水浮動。
梅樹下,竹道士與一老者把酒清談,祝雲與祝成虎站在老者背後,柳伊蘭立在竹道士身左,她身邊還有個俏麗的少女,不過十六、七年紀,捧只托盤,白錦罩著,看不出裡面是什麼。
“師叔安好。”祝童緊走幾步,跪下對師叔祝黃行大禮。
“起來吧,你很好,竹道宗說你靈動,梅長老誇你見識超群,柳家大姐贊你有情有義。祝門有你這樣入世的弟子,福也,命也。”祝黃看去真的很高興,伸手扶起祝童,端詳他一下;“那東西在裡面還好嗎?”
“謝師叔關愛,除了睡不安穩,一切都好。”祝童不敢放肆,師叔祝黃在他看來固然有些迂腐,甚至不合時宜,但是他有一身浩然正氣,正是小騙子尊重的東西。
祝童雖然老實的低頭說“謝各位抬舉”,腦子裡轉的全是另番念頭。君子可欺,別人說什麼您老都信嗎?
馬夜說小騙子見識超群,那是一定的,在山東碰一鼻子灰回來後,馬夜見到祝童從來就是帶著三分氣;這是場面話而已;見識也是分好壞的啊;祝童知道:在梅長老看來,自己是一腦子陰謀,再超群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
靈動?竹道士怎麼也虛偽了,這裡最靈動的應該是他;道宗掌教原來也有違心的時候。
看柳伊蘭的樣子,誰會相信她在暗中算計自己呢?有情有義,那要看對誰,這個詞有時候是對傻子的另一種表述。
不得了!祝童忽然想到,現在的碎雪園裡,竟聚集了江湖四派中的頂尖高人,在這樣的場合,客套是應該的,也許人家真的是客套呢。
柳伊蘭轉身從身邊少女手裡接過托盤,捧到祝黃身前:“前輩,謝您為竹道士醫傷;伊蘭準備點小小心意,請務必收下。”
祝黃向竹道士看去,果然,氣息空靈,籠在他身上的滯澀之感幾乎消失,看去飄然若水。竹道士的傷已經被師叔調理,看師兄祝雲虛弱的樣子,剛才少不得一場勞累。
“那是應該的,祝門為人治病一向不圖回報,竹道宗又是因我祝門受傷;該說謝的是我們,禮物是萬不能收的。竹道宗的傷還沒痊癒,祝門會盡力的。”
祝黃不要,看也不看柳伊蘭,君子勿視,她今天的裝扮端莊中透出秀美;祝童看去也感覺賞心悅目。
“您是書中行家,看看總可以吧?幾年前,我在倫敦拍賣會上見到這支筆,感覺喜歡就買下,卻不知此筆是什麼來歷。看到您我才知道,好筆更需明君賞。”
柳伊蘭拉開白錦,紅色描金托盤上,是一管古樸的毛筆。
粗看,這就是個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