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看護?」假郎中問道。
賀子策跑進一間客房,也不問問是誰住的,就把人家床上的床單給扯下來了。他把床單圍在身上,把頭臉都包住,只露出兩個眼睛,然後問道:「丁郎中,你看這樣行嗎?」
「嗯,這樣也可。」假郎中說道。
有賀子策做榜樣,又有另外的幾名偽舉子也跑到客房裡弄來了床單,裹在身上,一個個裹得像末日喪屍一般。假郎中開出了藥方,馬上有人飛跑著去抓來了藥,就擱在院子中間熬。也不知道這藥裡都包括了哪幾味,總之藥氣奇難聞無比,好人都能被燻病了,至於病人,估計不用喝藥,聞一鼻子就會直接掛了。
舉子們還在進進出出地忙碌著,一會有人抱床被子進來,一會又有人挑著李贄的衣服出去,據說是要放到鎮子外面去燒掉,以防傳染。駱準被這些人吵得頭昏腦脹,也懶得多管了,他向士兵們擺擺手,示意大家來回看守,自己則回房睡覺去了。
院子裡的喧囂一直到子夜時分才慢慢沉寂下來,屋子裡的李贄據說喝過藥之後,病情有所穩定,已經睡著了。幾名錦衣衛士兵學著賀子策的樣子,以床單蒙鼻,到房間門口探頭張望了一下,發現李贄躺在床上,直挺挺地如死人一般。不過,邊上來來去去的舉子們並沒有悲聲痛哭,這就說明李贄還沒有死,或許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第二天一早,駱準痛苦萬分地從床上坐起來,頭天晚上被藥味燻得發疼的腦袋還沒有緩過勁來,依然有些迷迷瞪瞪的。他揉著太陽穴坐了一小會,這才對著屋外喊道:「來人!」
「屬下在!」一名士兵應聲而到。
「那個李贄怎麼樣了?」駱準問道。
「好像……沒怎麼樣?」士兵答道。
「什麼叫沒什麼樣?」駱準惱了,「是死了,還是沒死?」
「應該……沒死吧。」士兵道,「若是他死了,那些舉子還能不鬧嗎?」
「也對。」駱準點點頭,又問道:「那些舉子呢?」
「都……都走了。」士兵道。
「都走了?」駱準一愣。
士兵這才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李贄病在床上,這些舉子沒有理由會都離開啊?他認真想了一下,印象中,那些舉子是陸陸續續離開的,中間也有人回來,但回來的人不如離開的人多,到天亮的時候,院子裡也罷,李贄屋裡也罷,已經一個舉子都沒有了。
「他們……」士兵拼命想找一個理由來解釋這個奇怪的現象,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
「那李贄還在不在?」駱準大喊道。
「在在!李贄一直都在!」士兵趕緊回答道,「我們隔一會就去看一眼,他一直都睡在床上,沒有動彈。」
只要李贄還在就沒事了,舉子們也許是怕傳染,也許是困了要找地方睡覺,也有可能是尊師秀已經表演完了,打算回去向同窗吹噓去了。總之,只要李贄沒丟,就萬事大吉了。
「看看去。」駱準起身穿上衣服,帶著人向李贄的房間走去。
來到房間門口,駱準站住身,對旁邊一個士兵說道:「你進去看看,摸摸那老頭的額頭,看看還燒不燒了。」
士兵點點頭,先到別的屋去扯了一塊床單布,蒙上口鼻,然後才進了李贄的屋。他伸手在李贄頭上摸了一把,突然像觸了電似的,驚叫一聲,沖了出來。
「鎮鎮鎮……鎮撫大人,李贄他他他……」士兵話都說不利索了。
「怎麼?他死了?」駱準皺著眉頭說道,這個結果是他有預料的,只是他不理解士兵為什麼會這樣慌張。錦衣衛抓人的時候,人犯中途死亡的事情並不少見,回頭向鎮撫司報備一下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是……李贄他不但死了,而且……」【w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