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道:「這些事乃是其他掌櫃操辦的,蘇某也不太清楚。這海船嘛,大概是1500料左右。建造地點,就是在太倉附近。」
「嗯,1500料的船,對於我們的匠戶來說,不在話下。」田道涵道,「不知蘇掌櫃要用我們多少工匠,用多長時間。」
「大概40個工匠,兩個月時間。」蘇昊說道。
「一個人二兩銀子。」田道涵直截了當地開出了價碼。
蘇昊從蔡國柱那裡已經知道田道涵是要索賄的,但對於他竟然如此直言不諱,還是有些吃驚。他問道:「田大人說的一人二兩銀子,不是指工匠的工食銀兩吧?」
「當然不是。」田道涵道,「這是提舉司收的銀子,工匠的工食銀兩,你們自己去和匠戶談就是了。」
黑啊,真是太黑了,蘇昊在心裡暗暗地罵道。他是都察院的僉都御史,李贄的官比他還大一級,是副都御史。對於這種赤裸裸的索賄行為,他們倆只要拿出官印來,就可以立即扒了田道涵的官服,將他革職查辦。
不過,蘇昊此次來船廠,並不是來查案的,即便是對田道涵有再多的惡感,他也不急於處置。他點點頭,說道:「在下明白了。請問田大人,是不是向提舉司交了銀兩之後,我們就可以直接去找匠戶了?」
田道涵對於這種交易顯然是十分熟悉的,他說道:「還有幾個條件。第一,我們的工匠去了,必須是做造船的事情,不能挪作他用。第二,說好的時間,不能拖延,更不能以高薪私留工匠。若有後一款事情發生,本官定會追究到底。」
「這個我們可以保證。」蘇昊說道。
田道涵又想了想,說道:「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你們要用鐵匠的話,二廂四甲的劉鐵匠手藝不錯,你們可以優先考慮。」
蘇昊一愣,下意識地問道:「怎麼,這個劉鐵匠……是田大人的親戚嗎?」
田道涵搖搖頭,道:「不是的,只是劉鐵匠的內人得了惡疾,正缺錢用。你們反正是要找鐵匠,讓他去幫你們做事,他能掙點錢給內人看病,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嗎?」
蘇昊有些失神,眼前這個官員,除了貪贓之外,好像也不是一無是處嘛,至少他還關心匠戶的生計,甚至能夠說出哪個匠戶家裡生活困難。這年頭,要找一個關心下屬匠戶的官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除了聘工匠之外,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蘇昊沉默了片刻,又提起了下一個問題。
「蘇掌櫃請講。」田道涵說道。
蘇昊道:「聽說貴廠有不少造大船的木料,有些還是永樂爺年間存下的,不知儲存得如何?」
聽蘇昊說起木料,田道涵神情驟變,瞪起眼睛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昊笑道:「無他,只是隨便問問而已。我聽我們那邊船廠的主事說,這麼多年的木料,只怕都已經腐朽了吧。」
「哼,你們的主事懂個屁。不怕告訴你,龍江船廠的這些木料,一根都沒有腐朽,全部完好如初。」田道涵驕傲地說道。
「果真如此?」蘇昊問道。
田道涵道:「這種事,本官有必要騙你嗎?」
蘇昊裝出一副興奮的樣子,說道:「那太好了,我們造大船,正缺巨木,聽聞……」
「打住!」田道涵直接就把蘇昊的話給打斷了,「龍江船廠的巨木,是留著朝廷建寶船所用,你們別想打它們的主意。」
「朝廷早就不造寶船了,這些木料都儲存了100多年,哪還有用來造船的機會?」蘇昊說道,「蘇某聽說了,這些木料都是來自於南洋的好木材,價錢方面……」
沒等他說完,田道涵已經站起來了,他用手指了指門外,說道:「二位如果沒有別的事情,那就請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