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子弟著想啊!朝廷已經決意要打,要是我們這邊敗績傳出,沮了國內士氣不說,中堂也會覺得朝鮮事已不可為,只會忙著在國內籌防,再不會派北洋水師掩護補給船隊給我們輸送物資的!沒有物資,我們還拿什麼來打仗?後路斷絕。還有幾個兵能有精神放槍?只有這樣說,中堂才會源源不斷的接濟咱們……冠廷,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左寶貴大聲喘著粗氣,捏著拳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當兵地最怕斷了後路,葉志超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可是作為淮軍另一系的將領,也在官場沉浮了這麼多年,葉志超的本意誰還能不明白?
有了水師掩護,物資輸送,他才有了一條退路,這捷報也能暫時保住他的頂子。等到全域性爛地時候兒。怕也是法不責眾了,他怎麼也能矇混過關……可是,又能怎麼辦呢?他左寶貴,加上聶士成的敗軍,也不過才有五六千人,朝鮮大局,還是要靠葉志超支撐!他左寶貴可包打不了!
到了最後,左寶貴只有長出了一口大氣,大聲道:“軍門,在我部撤除陣地的時候兒,當面兒已經有日軍偵騎哨探出現,看規模,至少掩護的是一支五六千的人大部隊,詢問逃難下來的朝鮮百姓,他們還有騾子拉著的大炮,現在左翼出現五六千人,右翼出現五六千人,已經對漢城形成了合圍態勢,如何打,請軍門示下……咱們不打,只有給鬼子攆著跑,朝廷也饒不了咱們!”
葉志超眉毛一挑:“本帥誓與漢城共存亡!冠廷,調你回來,就是要厚集兵力,以固漢城,你的兵力比較單,留城守備。而我的盛軍兵力較厚,出去依城野戰,有輔有靠,才能保住漢城要地麼!漢城城內之事,一以委君。”
左寶貴左右看看葉志超轅門的倉皇景象,還沒有說話,葉志超已經朝北拱手:“這個計劃,已經上報給中堂和朝廷,得到電諭許可,冠廷,這是軍令,你還想違抗麼?”
左寶貴仰天一嘆,打千下來:“標下尊令。”
葉志超展顏一笑,很是欣慰地模樣兒:“你先去安頓隊伍,回頭就和達三交接一下防務,日軍逼迫日緊,我必須馬上將盛軍拉出去佈防……還有什麼疑問?”
左寶貴只是點了點頭,抱拳就大步走了出去。衛汝貴想跟著,卻被葉志超叫住。
“達三,就按照我們的計議,入夜即撤防!一切輕裝,只帶械彈,直奔平壤!那裡靠著大同江口,北洋水師那幫海耗子在中堂嚴令下,那裡還敢過來,從那裡我們就可以上船回國!看看能不能順便解決徐一凡……只要能把這一萬幾千盛軍拉回去,再除掉中堂這個心腹大患……天大的罪過,中堂也會饒恕咱們!”
衛汝貴聽得臉色鐵青,卻是不住點頭:“冠廷和功亭他們……”
“混!自己都顧不上了,還能想那麼多?大清和日本又不是打一輩子的事情,還是咱們自己要緊!”
走出轅門之外的左寶貴,只是仰頭看著蒼灰色的天空,良久良久,他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氣兒。他叫過在轅門外守候地自己一個親兵,低聲吩咐道:“去仁川給功亭傳信。不管他接到葉軍門什麼命令,都讓他拔營就走,我掩護著他退過漢江,讓他去平壤!”
那親兵點頭領命,他是左寶貴本家侄子,看著這位五十七歲的將軍,鬍子已經半花白了,臉上全是刀砍斧刻一般的皺紋。這個時候看著自己小輩,神色也只剩下了慈祥。
“軍門,那您……”
“中堂教養作育我幾十年,這個時候兒。該有人為他賣一條命了……背對著小日本逃跑,我做不出來。”
“軍門……老叔!我和您死在一塊兒!”
左寶貴一巴掌拍在他頭上:“自己去掙扎一條命吧!老子已經吃了幾十年餉,該還了!你能活著,就脫了這身虎皮,別再當兵!”
朝鮮,江原道原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