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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那人一臉衰相,準是被衰神附體了,趁早離開絕對是上上策,因為我聽說黴運是可以傳染的。”
“是,離職總是簡單的,無非是一紙辭呈,但找工作確是另外一回事了。尤其對我這樣很早就混社會、沒上過大學的人來說。”
我一向認為一個人的受教育程度和他的文化修養、個人品質不成比例。聽到小蝶沒上過大學,我反而對她的身世更好奇了。她的一次眨眼,一次回眸,一個轉身,都純淨如清晨的一抹陽光,溫暖和煦,沁人心扉,讓我浮想聯翩。
“我看你養花養得那麼好,要不要考慮當園藝師?”
“這個可以有的,容我考慮考慮,而且我不僅會種花,我還會彈鋼琴。”
“真的?我早就想學點吉他鋼琴什麼的了。我就經常幻想著自己帶著一把吉他浪跡天涯的模樣。有機會,教教我吧”
小蝶吸完最後一口麵條,擦擦嘴,臉微微上揚,口氣略帶俏皮:“好。我委曲求全當你鋼琴老師,不過你要付我工資。”
“不是吧,還要工資?”
“不樂意?不學拉到。”小蝶拿起防曬外套,大踏步走出去。
我把錢匆匆放桌上,“誰說我不樂意了?喂,你等等我。”
小蝶最近在家,按照她的說法,補一補早年欠下的睡眠債。她也真的需要好好休息,黑眼圈特別明顯不說,還眼白泛黃,帶著血絲。我前兩天一直是請假的,公司已經不可能再讓我翹班了。沒辦法,我只能下班時早早回來,小蝶沒工作,一直都有空,我們說好的,各自吃過晚飯後,一起去人民公園吹晚風。
走在初夏的晚風裡,像是沐浴在清冽的泉水中,高處的樹葉婆娑低吟,更高處雖然看不見群星,但有霓虹的燈光匯成五彩光幕,披在行人身上,汽車的笛聲逐漸稀少,萬物漸漸歸於沉寂,心與心的私語逐漸清晰。
“下面有什麼打算?”我問。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以前一個姐姐開了家首飾店,想讓我過去。但我不喜歡她,我也不想過去。”
我害怕小蝶會因為工作的關係搬走,心裡有些不安。“我們公司需要打字員,要不,你去試試?”
“可是,我打字不快。”
“打字速度很好練的。以前我剛有諾基亞的時候,打字也很慢,可也不過半年吧,我記得,就可以運指如飛了。”
一隻麻雀停在電線杆上,身邊的樹葉在風中嘆息。
“嗯。”小蝶點點頭,低著頭走路,雙手放在身手,左手緊抓著右手的手腕。
“你一個在外闖蕩,你的家人呢?”
小蝶停了停,又接著往前走,說:“我跟我家人的關係不好,我很早就開始自力更生了,至於你說的闖蕩,一開始我也很害怕,可害怕久了,也就習慣了,我發現,自己能承受的事遠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我仔細看著小蝶,意外地從她頭髮裡看到縷縷白絲。風有些大了,夜鳥飛走了,夜涼了。小蝶裹緊衣服,輕微咳嗽著。
“你最近身體好像不好,有些冷,我們回去吧。”
我們回到公寓,道聲晚安,各自回房了。進屋瞬間,小蝶轉過來,對我說:“正式認識下吧,我叫伊蝶,伊人的伊,蝴蝶的蝶,你可以叫我小蝶。”說罷,小蝶輕巧地閃進屋裡,留下一股淡淡的檸檬香水味飄在空氣裡,如絲如縷,若有若無。
夜深了,月光刺透黑幕,灑下幾許蒼白。我躺在床上,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滿腦子全是小蝶黯然的神情。平凡簡單的姑娘,被父母遺棄,獨自居住在這沒空調沒單獨衛生間經常停水斷電還夏熱冬冷的酷似箱子的公寓裡,現在,連工作也沒了,身體孱弱,甚至有些弱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