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
這一年似乎沒有四季的分替,入春後脫下了厚重棉襖穿上夾衣就接連著烈日如焰;似乎將白雲都融化了;整個天空呈現一種純瑩的深藍。
可好天氣不意味著好兆頭。
在孫太醫給我號出龍脈以後的第三天,皇帝陛下就提前結束了南苑之行,帶著一小隊親兵走在撥營回宮大軍的最前面。猶帶著初冬寒意的風霜,那人還未扯掉披風,一進宮門就如同對待喜兒的方式把我緊緊抱住旋了一圈。
“想你……”他埋進我脖子後面深深地吸著氣,一向清潤的聲音略帶沙啞……相別大半月都沒有人仔細照顧他麼。轉頭間,輕輕拉落一片斜插在他髮絲上還帶著原野氣息的嫩綠。
瓦藍的天空下仰著頭看他,陪他,十餘年了……從稚嫩的娃娃皇帝到那個稻光養晦耐心等待數年才除掉鰲拜初掌大權的青年,再到如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雍容萬乘之尊,十幾年的政治歷練讓他看起來成熟中帶著睿智,儒雅中透著陽剛。
“這個孩子來得極為不易,你放心,我自有安排……我們的阿哥不是榮親王,因為有我……”
從來不懷疑這個換十個朝代也會是個明君的皇帝所說的話絕對不是一時激情的寬慰,榮親王……這個出生沒多久就夭折的前朝順治皇帝寵妃董鄂氏的“第一子”,如果不夭折興許就是個皇帝……燁兒的意思是說我們的寶寶會立嗣?一時腦中升起眩暈……明明歷史上那被廢了立立了廢雖倒黴卻傾注了康熙後半世精力的太子是皇后所出,難道,因為我的存在,命運又一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歷史再一次偏離軌道……對於未來,我真得不是很確定,畢竟本來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的我不還給他生了喜兒麼……
南苑歸來就是一系列的噩耗……十一月,吳三桂殺巡撫朱國治,舉兵反叛。訊傳京師。執其子額駙吳應熊下獄。詔削吳三桂爵,宣示中外。十二月,京師民楊起隆偽稱朱三太子以圖起事,事發,楊起隆逃逸,其黨被誅。此為“朱三太子案”。
突由而來的重重紛亂讓本就勤政的玄燁忙得更是分身無暇,連他最喜歡的喜兒都抱怨好久沒有見到阿瑪,我也是啊……每次醒來他都已上朝,唯餘身邊的溫熱證明他回來過……晚上等他回來時我又困了,偶爾夢迴能感覺他輕輕上床輕揉著我的肩背和腹部,擁我入懷,在我夢困中喃喃說著一些什麼,也不在意我是否聽進去……
我知道,他……已經很疲憊,身心都累。朝廷上現在充斥著兩股聲音,一是以明珠為首的堅決撤藩派,二是以索額圖為首的反對撤藩,現在見南部戰事吃緊漏子大了把一切罪過都推給了當初堅持撤藩的……想這二位曾經都是燁兒身邊親密辦差的股肱之臣,這才幾年……已各樹黨羽,似為政敵。不過與當初情形不一樣的是他們都是忠心與皇帝,估計,這個也是所謂的帝王謀術吧要保持勢力的天平……
或許……唯一好的訊息……是這宮闈裡維持後宮天平的大事……中宮有喜……
*
乾清宮後殿密室,無憂閣。
無憂閣——我的私人儲藏室,這個平日裡絕對是禁地的地方,此刻破天荒地來了好幾個大丫頭,蘭兒領著他們正拉開抽屜一個一個拿出用白緞裹好貼上黃條標註分類收到幾十個大擱盤裡。
看著閣室門口當今皇帝親書的金字門牌——“無憂”……想起那日燁兒一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邊笑嘆:“明明是個雁過撥毛收刮自我的藏寶窟怎麼叫這麼個雅緻的名字。”
寶貝可以換錢,有錢了自然就沒有憂慮,可不就無憂嘛。這個含著金鑰匙出生的貴主兒,站在統治階級最上層的傢伙哪知道民間疾苦,錢對咱們這些勞苦大眾的重要性。來這個時空已經10多年了,久侍帝側,或許言談舉止也稍微沾上了點屬於他的雍容貴氣,但是收集財寶的貪婪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