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點點頭微笑了:「宣她來朕這裡吧。」
慧妃梳了個牡丹髻,斜插了一隻珍珠穿成的珠釵,兩隻同樣珍珠穿成的長長的耳環垂在肩膀上。淺粉絹紗上衫,月白絲羅長裙,清爽得像一顆晶瑩透剔的水滴。
皇上頓時心情輕鬆起來:「月鶯,朕今天累死了,你要好好陪朕。」他說著抓住慧妃一隻柔若無骨的手,盯著她看。
慧妃自從蒙寵成為妃子,就不再和皇后身邊的宮女一起排名字,又改回杜月鶯。此時她莞爾一笑:「皇上處理國事辛苦,臣妾很是心疼,可是臣妾也有事情還要再煩勞皇上呢,皇上再辛苦一下呢?」
皇上愣一下:「卿會有什麼事?」又一想,戳了慧妃小巧的鼻子一下:「是不是要朕將你父親也帶回京城養老?」
慧妃撲哧一聲樂了:「皇上,您真是替月鶯著想,臣妾真是感激不盡呢。」
在只有十六歲的慧妃面前,皇上像個狡猾的老狐狸,他斜眼看著她:「貌似卿想要討的,不是這樣一個恩賞呢?」
慧妃輕輕一笑,又輕輕嘆了一口氣,眉尖也蹙起來,樣子格外楚楚可憐。
皇上坐起來,拉著她的手,拍她嫵媚的臉蛋:「卿怎麼也吞吞吐吐起來了?有話就說吧,不要讓朕心急。」
慧妃微微一皺眉,好像很委屈地說:「皇上,蕭總管家從前是我家花草生意的大主顧,對月鶯家很照顧的。聽說他家犯了大罪,但月鶯也是土生土長的西玉州人,自己的父母官犯了事,總是不願意蕭大人太遭厄運的。要是隻講國法,臣妾不敢亂言,倒是臣妾想來呢,這罪的大小辯別,我們小女子呢,也有小女子的辯別辦法。」
皇上一聽,還真頗有興趣。杜月鶯是西玉州人,她替蕭正毅說話,皇上並不會感到奇怪。於是皇上饒有興致地問:「那卿說說,小女子是如何辨別罪大罪小的呢?」
杜月鶯微微一笑,她今天精心裝飾了一下,嬌艷的臉龐如盛開的蓮花,光彩照人:「皇上,臣下犯的罪,有衝著皇上要犯上作亂的;但也有隻是不過是……臣妾聽說鎮國公……」
說到這裡,杜月鶯將繡著淺粉色花紋的衣袖輕輕一甩,看似無意地甩在皇上罩在膝蓋上的龍袍上。
皇上盯著她:「你小小年紀,但是很有膽識呢,想說什麼就儘管敞開說好了。」
杜月鶯看皇上並無排斥之意,方才繼續說道:「鎮國公在西陲大斂其財,盡人皆知。只是因有皇后的庇護罷了。而康明王就慘得多了,偏偏封地和鎮國公挨著,蕭夢時是一時糊塗,可蕭大人更是無端受連累了。蕭夢時在外邊整日流連,蕭大人有次將他打得都走不了路的。可西玉州挨著北燕,蕭大人這麼多事情要操心,又怎麼能專注於自己的家事,他也只是失察而已。」
皇上盯著杜月鶯明艷的臉,他記得幾個月前她進宮時還是個怯怯的小宮女,現在已經是一個很有樣子的宮裡娘娘了:「慧妃,你真是聰明。朕要擺平這些朝中重臣為朕做事,當然不能只緊著打擊一家。你若是個男子,恐怕有資格當朕的閣臣了。好吧,你是個女子,能替從前的父母官說話,朕記下了。但如何裁決---朕心裡有數就是。只是你從現在起,不可再提這件事,尤其是不要讓皇后娘娘知道你曾經說過什麼。」
杜月鶯心裡一喜,又一驚。急忙伏地跪下:「臣妾謝皇上!」
皇上將她拉起來:「宮裡不同你在家中,尋常一句話,都可能暗有伏機。你是從西玉州直接選來的,又這麼快成了朕的妃子,凡事都要更加小心。」
杜月鶯從小給爹爹的花草生意幫忙,聰明伶俐,也很通世故。但是卻沒有念過多少書,對於皇家各種禁忌,更是不懂。然而她畢竟是個聰明的女子,也隱約從皇上的話頭裡聽出一些意思,便屈膝道:「臣妾記住皇上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