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坐到汪一愷對面:「汪老伯父,北燕氣候太惡劣了,對您的身體不好。這麼大的沙塵,好人都受不了,何況您咳嗽那麼厲害。為什麼一定不肯在西玉州呆著呢,您的身體需要靜養。」
孟雨說著,不動聲色地把他面前的酒杯,酒罈都拿走了。
他將溫得正好的粥端給汪一愷:「您空喝酒,一點東西都不吃怎麼行,至少要把這碗粥喝掉。」
汪一愷一把刀馳騁了五十年,和北燕作戰了大半輩子。但他現在顯然已經陷入某種可怕的煩惱中,但無論如何,他曾經為國朝徵戰沙場,流過的血,是當今國任何一個國朝名將都比不了的。孟雨想像不出,真相揭開的那一天,舅舅會如何對待他,難道像丁風那樣?然而畢竟丁風一生作惡,而汪一愷是為國朝血灑疆場的一個老人。
汪一愷端起粥,喝了一口:「孟雨,你對伯父確實是細心體貼。可我更忘不了蕭夢時那個不聽話的小子,對朋友真是一腔熱血,結果呢?」
他黯然地嘆口氣,又冷笑道:「西玉州,還有我能呆的地方嗎?我已經將和義莊送給應正雲了,還留在那裡做什麼?我兩個徒弟一個戰死還被申斥,一個被應正雲殺了,我又留在那裡做什麼?我唯一的女兒,未婚夫身死自己也要守節,我又呆在那裡幹什麼?」
孟雨道:「可那裡畢竟是您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回去總是與親人朋友在一起,就算安享晚年也好啊。」
汪一愷冷冷地說:「我想,可是沒有我的立足之地。和義莊已經給了應正雲,我如何能回去?」
孟雨突然猛醒,在京城參加大朝會的時候,汪一愷就暗示自己,讓自己傳話,和義主莊歸了應正雲,女兒也託付給他。雖然只要他回去,應正雲一定會將和義莊還給他,可以汪一愷的高傲,他是必定不會回去領這份如施捨一樣的東西。
孟雨一時也無語,他只是覺得,不論從張大謙身上引出的,對汪一愷有多少懷疑,但眼下他只是個病弱的老人,他本可以在國朝找個風景秀麗,氣候宜人的地方養老呢,現在來到條件惡劣的北燕,必然有他的原因。
孟雨一時無語,他不像蕭林時和應少言,與汪一愷關係親密,而汪一愷的身份和地位,又註定他是個很驕傲的人,讓孟雨無法深談。
他心裡嘆了一口氣:「汪老伯,孟雨先送您回去休息吧,這麼烈的酒,您以後可不能再喝了。」
汪一愷慢慢地站起來,孟雨急忙扶住他。汪一愷盯著孟雨,他們雖然相識,卻從來沒有離得這麼近過。汪一愷的眼睛仍然犀利如鷹一般,他從身上拿出一塊黑色的牌子:「孟雨,你對它有疑問對不對?」
孟雨吃了一驚:「汪伯父,您想說什麼?」
汪一愷淡淡一笑:「你為何來到這裡,我們又為何在這裡相遇?」
他將牌子遞過來,孟雨下意識地伸出手。汪一愷將牌子放在他的手心裡:「孟雨,伯父祝你安全回到西玉州。」
說罷他轉身就走,孟雨上去拉住他:「汪老伯父,您知道什麼,可不可以告訴孟雨?既然您擔心孟雨的安全,為什麼不能和孟雨坐下來好好談談呢?」
汪一愷將手臂一抽,孟雨抓住不放,汪一愷本來乾瘦的手臂卻瞬間突然變硬,而且一股很強的氣息從手臂往外滲出來,孟雨立刻感到寒氣入骨。他心中一凜,急忙也將內力灌上,他將內力徐徐向汪一愷手臂上輸過去。誰知汪一愷的內氣突然增強了,將他的氣頂了回來。孟雨愣了,收了力,汪一愷緩緩將手臂從孟雨手中脫出:「孟雨,伯父謝謝你,我現在寒氣遍體,你不要再損自己的內力了。你我的關係並沒有那麼簡單,其中的糾葛你或許一時不能明白,但那個逆息牌,伯父給你是要保你的命。是你的命。你要明白。」
說罷,他往外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