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此處並不算遠,桓帝又是微服出來,兩駕馬車一前一後行駛著,不過片刻功夫便到,並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避開人自偏院悄悄入內。安和公主十分體貼皇帝的心思,還陪笑道:“事從權宜,只是讓皇上受委屈了。”
“無妨。”桓帝微微一笑,抬腳跨過朱漆門檻往裡走進。
比起樂楹公主府的大氣堂皇、奢華繁旖,安和公主府則要小巧雅緻一些,畢竟先明帝只有樂楹公主這一個同母胞妹,女兒卻有好幾個,更何況安和公主身為晚輩,自然不便與姑姑比肩相爭,不論是整座園子的規模、還是氣勢,都要稍微遜色一籌。
安和公主早吩咐了下人迴避,自己領著皇帝入內,邊走邊笑,“皇上難得出宮,也在姐姐這小園子裡坐坐,可惜沒甚可看之處,隨便逛逛罷。”一面又吩咐人,“讓少爺換一身整齊衣裳,過來見禮。”
桓帝並不計較這些,不過是隨便出來走走,常年在宮裡呆久了,換個地方也能換換心情,由安和公主在前面領路,候全後面跟著,負手往一處涼亭踱步走過去。此時正是春花爛漫之際,滿眼都是奼紫嫣紅、千嬌百媚的迷人春色,清風徐徐微送,讓人心胸肺腑間生出一陣涼爽之氣。
“舅舅……”一記少年聲音傳入涼亭,過來一名紫袍華服的清俊少年,正是安和公主的長子陳兆慶,面含謙和、舉止得當,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安和駙馬、陳兆慶的父親陳廷俊,乃是當朝眾臣,為人內斂、足智多謀,平日裡深得皇帝的重用。因此桓帝待他,不單有本身的血緣親眷關係,更多了一份關心下臣之子的親近,頷首道:“有些時日不見,兆慶已經長得這麼高了。”
安和公主讓兒子旁邊坐了,笑道:“長的高有什麼用?也沒個長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懂事。”
桓帝笑道:“有他父親教導著,慢慢也就長進了。”正說著話,卻被隔遠的一曲聲音打斷。
遠遠的,一陣清脆玉潤的琵琶聲悠悠傳來,嘈嘈切切、幽幽咽咽,仿似春日裡一場春雨細細灑落,悄無聲息滋潤化開。
安和公主不悅,“是什麼人這麼吵鬧?”
陳兆慶忙道:“哦,是兒子前些天帶回來的幾個歌伶。”
安和公主微微皺眉,斥道:“剛說到你,果然是個整天不務正業的。”說著,側首吩咐人,“去,叫那邊的人先回房歇著。”
“不礙事。”桓帝擺手,自己則靜靜側耳聆聽,琵琶聲到後面越彈越急,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錚錚清鳴,隱隱約約竟然有了一種氣勢,彷彿千軍萬馬踏蹄而來,一時間心神恍惚,不由想起了昔年在青州之景。
安和公主不免又唸叨了幾句,陳兆慶諾諾應承,末了看了桓帝一眼,回頭對母親笑道:“孃親你瞧,舅舅聽著也覺得好呢。”探尋似的打量了下,小聲詢問,“舅舅,隔著這麼遠聽不真切,不如把人叫過來彈兩曲?”
安和公主剛要開口阻止,桓帝已經點頭,“也好,便在對面空地上彈罷。”
少時,幾名嫋娜纖細的年輕女子過來見禮,為首的一名摟著玉琵琶,想來就是方才彈奏曲子之人。那女子穿了一身胭脂紅的海棠紋繡衣,內裡月白雲紋抹胸,愈發襯得她身姿嬌小、綿軟可人,福了一福,方才緩緩抬起頭來。
安和公主只看了一眼,便變色道:“這個丫頭不好,下去罷!”
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的驚訝,像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不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要被攆了下去。乾淨利落的秀眉微蹙,一雙妙目宛若小鹿受驚般無辜,往上看了看,又趕緊低下頭,“想是奴婢錯了什麼規矩,還請公主責罰。”
“孃親”陳兆慶開口問道:“人都還沒說話彈曲子呢,怎麼就不好了?”
安和公主冷冷道:“不好便是不好,也不知你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