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方……才過去的就是城南展家的二少爺,有名的惡少啊!”車伕長嘆一聲,“昨天還在溪邊燒了人家的房子呢,您可不知道——這惡少的惡名呀……嘖嘖,真是不知道展老爺怎麼會有這麼個兒子!”
“哦。”這人聽得好似心不在焉,卻暗自記下了桐城的勢力,“你說的,是這惡少便是展家的敗家子兒麼?”
“敗家?!”車伕大搖其頭,“他要是敗家,還能是惡少?”
這下子,他倒是來了興趣:“那……他又怎麼惡名昭著?”
“唉,不是給您說了麼——他們家開的錢莊,為了討債,放火燒了人家的房子啊!”車伕忽然卡住了,想了半天才又介面,“其實……他倒也沒壞到什麼地步,要麼就是大街上這麼騎馬,不過……也還沒傷過人……若說其他……嘿嘿,老爺,這展二爺啊,也就真的是討債的時候不擇手段些,倒還真不算是大奸大惡之徒——不過啊,那手段太狠了,聽說蕭家的老頭子,就給燒死了啊!”
“哦……”禮帽狀似有所思量,卻無意間流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車伕聽他不再說話,也就不好再跟他說什麼,便一心拉著車往前走,不過轉了兩條街,眼前便是紅牆綠瓦,氣派非凡,硃紅的大門上掛了一塊大大的匾額——徐府。
“老爺,到了,六個銅板。”
四、紅頂
四、紅頂
“老闆,這是賬本,請過目。”徐老闆將一摞賬簿放到禮帽的面前,態度十分恭順,“沒想到您今年能親自過來,現在這世道啊……兵荒馬亂的……”
“老徐,你辦事,我從來放心。”拿下禮帽,露出的是一張充滿了與實際年齡不相符的沉穩的臉,這張臉,英俊、冷峻、淡定,卻又透著若有若無的狂放,“從宣統元年,你就在這裡幫我料理礦業了——這生意啊,是打仗還是吃飯,總是省不去,離不開的,也實在是辛苦你了。”
“老闆言重了。”徐老闆把賬簿一本本攤開,裡面一條條一款款,記載得十分詳細,“既然老闆您信得過我,我也不能給‘紅頂’二字丟臉!”
紅頂,紅頂商人,那曾是商人中的無上尊稱,也是商賈人家的佼佼者。既獲得了御賜的恩寵,也是有了欽命的殊榮,拿了皇上的御批走天下,是踏遍神州大地,也是行走於東西兩處——徐老闆的話,正也是透露出了這人的身份——紅頂商人,沈世豪。自從胡雪巖倒臺了之後,老佛爺肯扶起來的紅頂商人可就是這位沈大老爺了,不過當年剛剛賜了黃馬褂,老佛爺便歸天,一命嗚呼了,正因此,沈世豪也是省下了一筆該捐的銀子,不過,他沈老爺的名聲卻也傳到了大江南北。
只道是這沈世豪家大業大,誰知道竟然也把手伸到了閉塞的桐城。
放下手中剛剛看完的賬簿,沈世豪揉了揉眉心。
燭火盈盈,閃著淡淡的昏黃,腦海中卻偏偏浮現起早上那在街上策馬揚鞭的身影——只是個背影,矯健、英挺,充滿了年輕的力度,張揚而又帶著年輕人特有的傲氣,這樣的人,只要一出現,就可以讓天下人都為之失色……只是……一個背影而已……
沈世豪不由得暗自笑自己,對於雲香,他似乎還是沒有放開啊……那個女人,一個似乎已經走進他生命中的女人……可是……為什麼面目都已經變得模糊?
“爹……”床上的小人兒似乎睡的有點不踏實,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爹……爹……”
“梓康,爹在這。”急忙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睡夢中的孩子——雲香的孩子,雲香跟溫良玉的兒子,但是,如今卻是他沈世豪的孩子,梓康,沈梓康。
“爹……娘……我要娘……”雖然是夢話,可是孩子哭出來的,卻是讓沈世豪心疼的淚水——即便不是自己親生,可總也養了六年了,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