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羨玉又咽了一下口水,還沒接過匕首,只碰了一下刀柄,就“啊”的一聲喊出來。
“燙、燙燙!”他根本拿不住。
赫連洲強壓著不耐煩接了過來,待刀柄涼了些,再遞給林羨玉,林羨玉委屈巴巴地接過來,赫連洲想,這回她應該能安生吃肉了吧?
少頃,又聽見一聲驚叫:“肉裡有血!”
話音未落,林羨玉就把匕首還給赫連洲,自己撲到另一邊吐了起來,看著痛苦萬分。可他胃裡根本沒有東西,吐也只是吐些酸水,小臉吐得漲紅,嘴唇慘白,良久都沒緩過神。
赫連洲把自己裝水的囊壺遞給他。
林羨玉連忙接過來,連喝了兩大口,滋潤甘甜的水流進喉嚨,林羨玉終於回了魂,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胸口劇烈起伏。
“沒血了。”
耳邊突然響起男人的聲音,林羨玉又被嚇了一跳,他掙扎著爬起來,坐到火堆邊,才發現男人把肉重新烤了一遍,被他咬過一口的地方變得焦熟,不見血絲,看起來已經完全熟了。
所以,男人剛剛一直在幫他烤肉嗎?
他們明明只是萍水相逢。
林羨玉抽了抽鼻子,沒有抗拒,乖乖接過來,還主動說了聲:“謝謝您。”
赫連洲稍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
林羨玉一口肉一口水地解決了晚膳,沙狐的肉又苦又硬,哪怕男人特地挑了肥瘦相間的肉,也稱不上“好吃”,僅能裹腹。
他把匕首還給男人。
男人隨意割下一塊肉,烤給自己吃。
他只簡單翻轉兩下,表面呈焦紅色便拿
起來吃,也不嫌燙,動作嫻熟且粗糙,好像完全不在意食物的口味,只是完成一項任務。
林羨玉抿了抿嘴,不止該說些什麼。
他忽然想起從前吃的烤肉。
在京城時,爹孃為了給他暖冬,常常在家裡做全炙宴給他吃。他最喜歡吃炙羊肝,先將羊肝切成一寸長的方條,用碎蔥白、鹽和豉汁做的醃汁鹽漬後,再用羊油裹上一層,橫穿進竹籤,放到裝滿石碳的爐子上烤炙,待羊肝的邊緣在火烤中一點一點捲曲,變得焦香四溢,滋滋冒油時,便可配上一壺溫酒,賞著雪景,大快朵頤起來。
想到這裡,林羨玉又開始難過。
好想家。
可男人沒給他多少休息時間,很快就催他起來:“上馬,回軍營。”
林羨玉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
他對這匹威風凜凜的的銀鬃馬有心理恐懼,遲遲不敢靠近。在男人充滿威壓的眼神中,被逼無奈,伸手抓住馬鞍,想上馬卻沒有力氣,最後還是男人抓著他的後領把他揪到馬上。他驚魂未定,男人已經一躍坐到他身後,和他隔了點距離,一手持長槍,一手持韁。
男人用腿踢了一下馬腹,銀鬃馬便揚起前蹄,林羨玉猛地晃動起來,下意識抓住男人的小臂。
微熱的體溫傳過來時,林羨玉愣了愣。
現在雖是初春三月,但北境的三月和祁國京城最冷的數九隆冬也無甚區別,林羨玉穿了件雙層棉的錦襖外加一件厚厚的大氅,還覺得北風侵肌刺骨,颼颼地往心裡鑽。可男人只著一件單袍,竟絲毫不見冷意,簡直不是凡人體格。
他轉念又想到,早上山匪抓住他頭髮的時候,是這人一隻白羽箭穿霧而來,救他於危難。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精神恍惚到現在,才慢慢回過味——這人救了他的命。
他竟然幾次出言不遜,真是糊塗。
他小聲說了句:“將軍,多謝相救之恩,我當銘感於心。”
也不知男人聽沒聽見,林羨玉又說:“不知將軍姓名,待下官回到禮隊,定會稟報謝大人,以重金相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