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的清晨,天矇矇亮,禮隊就已經準備出發了。
林羨玉根本起不來床,阿南在床邊喊了他好幾次,他只哼哼唧唧地回應,身子卻紋絲不動。昨夜他嫌床太硬,翻來覆去不能寐,一直熬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現在更是醒不來。
可北境的人已經在催了,時間緊迫。
現下只剩下一招,阿南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喊:“懷陵王殿下,您怎麼來了?”
林羨玉倏然睜開眼,驚惶地坐起來,說:“我醒了,已經醒了。”
然而環顧四周,都不見赫連洲的身影。
“……”
林羨玉又羞又惱,氣得攥緊拳頭,吼道:“阿南!你是不是討打?”
阿南拿著衣裳迎上來,笑嘻嘻地說:“我的世子爺,現在可不是在侯府,北境的人正在外面催我們呢,再遲就不好了。”
林羨玉咣噹一聲躺到床上,絕望地說:“怎麼辦,我再也不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了。”
他下了床,阿南幫他洗漱更衣。
一掀開門簾,便迎上等候多時的禮部侍郎謝仲勤,謝仲勤躬身行禮,指了指身後的馬車,說:“殿下,我們要出發去都城了。”
林羨玉下意識尋找赫連洲的身影,可是軍營里人來人往,到處都是穿著甲冑計程車兵。他只能踮起腳尖,四處張望,終於在隊伍的盡頭看到了赫連洲,赫連洲坐在高大的銀鬃馬上,正在聽納雷說話。
林羨玉像是忽然鬆了口氣,低頭坐進馬車。
辰時到,轅門開。
赫連洲帶領一支軍隊,在前方開路。
禮隊緊隨其後。
未免再出意外,赫連洲省略了羌西郡迎親這一步驟,直接由他領隊,前往都城。
烏力罕和納雷按照赫連洲的指示,走在隊伍的最後,隊伍很快就離開了西帳營。烏力罕一抬頭就能看到公主乘坐的紅頂馬車,他臉色鬱沉,氣得快把馬鞭甩斷了。納雷笑著問:“你就這樣看不慣祁國的公主?”
“你沒發現自從這個破公主出現之後,王爺像變了個人一樣嗎?前天把她從山上揹回來就算了,昨晚還讓人燒幾桶熱水給她沐浴用!”
“姑娘家的,總要沐浴更衣。”
“可她是祁人!”
“照你這麼說,王爺該一刀殺了她才對?和親是兩國之間的事,公主不過是個遠嫁而來的可憐女子,王爺從不濫殺無辜,更不會牽連無辜之人,你以後也不要太敵視公主了。”
烏力罕狠狠地甩了下馬鞭,顯然沒把納雷的話聽進去。
納雷還要勸,忽見一騎兵從前方快馬飛奔而來,通知烏力罕和納雷:“將軍,公主說要休息,佇列暫歇!”
烏力罕的火氣蹭地一下就上去了,不顧納雷的勸阻,兩腿猛夾馬腹,一溜煙就衝到前頭去。
林羨玉頂著一張慘白的小臉,被阿南扶著下馬,正抽抽噎噎地說:“還有多遠啊,怎麼一整天都是山路,我真是一
刻也受不住了。”
阿南哄著:“謝大人說還有兩天。”
話音未落,烏力罕就衝上來,怒道:“上午才休息過,怎麼又要休息?照這樣下去,猴年馬月才能到都城?”
林羨玉嚇了一跳,又不甘示弱:“是赫連洲同意休息的,有本事你衝他喊!”
見烏力罕眼神狠戾,一腔怒火亟待爆發,阿南立即擋在林羨玉身前。
烏力罕一張臉氣得鐵青,臉上的刀疤更加瘮人,他怒吼道:“誰許你直呼王爺的名諱?”
林羨玉從阿南身後探出腦袋,既害怕,又忍不住同烏力罕針鋒相對:“我是祁國的公主,他是北境的皇子,我們是兩國聯姻,沒有尊卑之分,我為什麼不能喊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