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訕訕道:“這些日子殿下舟車勞頓,又擔驚受怕,好久沒睡得這樣熟了。”
好久?
赫連洲想到那日他帶著林羨玉回西帳營,馬背顛簸,風沙陣陣,危機四伏,林羨玉睡得照樣熟,夢裡還哼唧個沒完。
他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在哪裡都能睡熟。
阿南再一次嘗試叫醒林羨玉,仍然沒用,赫連洲見月色已深,便走上前,連同羊絨毯一起,輕輕鬆鬆就將林羨玉橫抱了起來。
阿南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這是怎樣的力氣?世子殿下再纖瘦,也是男人骨架,阿南卯足了勁,頂多只能拖動他。
赫連洲對阿南說:“把他的東西帶著。”
阿南迴過神,連忙在床上撿林羨玉散落的珠寶頭飾,還有他的繡金靴子。
一出門便迎上冷風,林羨玉把臉埋在羊絨毯裡蹭了蹭,有轉醒的跡象。赫連洲穿過迴廊時,家僕們清掃前院發出的聲響愈發清晰,終於將林羨玉吵醒。他迷迷糊糊醒過來,一睜眼就看到赫連洲,登時清醒。
“你、我——”
怎麼突然靠得這樣近?
他下意識推了推赫連洲的胸膛,發現前後受桎梏,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正被赫連洲抱著往前走。
雖說他和赫連洲也不是第一次親近接觸了,可畢竟今晚是大婚之夜,與往常不同,林羨玉兩手抵著赫連洲的胸膛,抬眼間看到天上掛著一輪圓月,銀輝灑在赫連洲的面龐上,讓他忽地想起赫連洲那杆長槍的狼刻槍頭。
赫連洲凌厲的輪廓此刻格外像一匹雄狼。
林羨玉嚥了下口水,莫名有些緊張,他開始在赫連洲懷裡掙扎。
赫連洲冷聲說:“不要動。”
“你把我放下來!”
赫連洲加快了步伐,抬腿走進後院的屋子。
林羨玉更緊張了,他小聲問:“你……你不會有龍陽之好吧?”
赫連洲低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一鬆手,將他摔在床上。林羨玉摔得四仰八叉,嗚咽一聲,伸手揉了揉差點摔成四瓣的屁股,幽怨道:“不是就不是嘛,發什麼火?”
赫連洲本就有些醉意,林羨玉一身鮮紅,頭上的珠寶又晃來晃去,攪得他心煩意亂,於是轉身離開,林羨玉在後面喊他他都不應。
林羨玉怒道:“這人真奇怪!”
他掀開身上裹著的羊絨毯,嘟囔著:“幹嘛總是對我這麼兇?不想理你了。”
阿南打了一盆水進來,見林羨玉坐在床邊發呆,便問:“殿下在想什麼?”
“若是爹孃在就好了,”林羨玉嘆了口氣,又朝阿南笑了笑,說:“阿南,幸好有你在。”
阿南咧開嘴笑。
阿南走上來幫林羨玉脫衣服,林羨玉一低頭,陡然發現胸口有一團白棉布,那是為了假扮女人胸脯墊的。他愣了片刻,然後慢慢睜大眼睛,震驚道:“什麼時候露出來的?”
“
在王爺屋裡的時候……”
“什麼?”
林羨玉哀嚎一聲,倒在床上來回翻騰:“丟死人了,他肯定在心裡狠狠笑話我呢!”
阿南說:“不會的,王爺不會在意的。”
林羨玉翻騰累了,停下來趴了好一會兒,阿南問他:“殿下怎麼了?”
林羨玉仰躺在床上,喃喃自語道:“我竟然就這樣成親了。”
阿南坐在他身邊,也覺得恍如隔世。
“這感覺真奇怪。”林羨玉說。
一輪圓月懸在懷陵王府之上,喧囂熱鬧的夜逐漸恢復了平靜,清透的銀輝落在後院的窗欞上,也落在前院揮舞長槍的赫連洲身上,又隨著寒風,飛向氣勢恢宏的皇庭。
皇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