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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目光呆滯,臉無笑容,很久默默不語,顯然表示驚奇和懷疑。我推測她的小心裡正在想:&ldo;原來這個人還在。怎麼在這裡出現?那間屋子存在不存在?阿婆、阿姨和&l;几几&r;存在不存在?&rdo;我要引起她回憶,故意對她說:&ldo;尤尤&rdo;,&ldo;公公,都都,外外,買花花。&rdo;她的目光更加呆滯了,表情更加嚴肅了,默默無言了很久。我想這時候她的小心境中大概顯出兩種情景。其一是:走上樓梯,書桌上有她所見慣的畫冊、筆硯、菸灰缸、茶杯;抽斗裡有她所玩慣的顯微鏡、顏料瓶、圖章、打火機;四周有特地為她畫的小圖畫。其二是:電車道旁邊的一家鮮花店、一個滿面笑容的賣花人和紅紅綠綠的許多花;她的小手手拿了其中的幾朵,由公公抱回家裡,插在茶几上的花瓶裡。但不知道這時候她心中除了驚疑之外,是喜是悲,是怒是慕。

我在她家逗留了大半天,乘她沉沉欲睡的時候悄悄地離去。她照舊依戀我。這依戀一方面使我高興,另一方面又使我惆悵:她從熱鬧的都市裡被帶到這幽靜的郊區,籠閉在這沉寂的精舍裡,已經一個星期,可能塵心漸定。今天我去看她,這曇花一現,會不會促使她懷舊而增長她的疑竇?我希望不久迎她到這裡來住幾天,再用事實來給她證明她的舊居的存在。

第二篇 如煙往事(下)

做客者言

有一位天性真率的青年,赴親友家做客,歸家的晚上,垂頭喪氣地跑進我的房間來,躺在藤床上,不動亦不語。看他的樣子很疲勞,好像做了一天苦工而歸來似的。我便和他問答:

&ldo;你今天去做客,喝醉了酒嗎?&rdo;

&ldo;不,我不喝酒,一滴兒也不喝。&rdo;

&ldo;那麼為什麼這般頹喪?&rdo;

&ldo;因為受了主人的異常優禮的招待。&rdo;

我驚奇地笑道:&ldo;怪了!做客而受主人優待,應該舒服且高興,怎的反而這般頹喪?倒好像被打翻了似的。&rdo;

他苦笑地答道:&ldo;我寧願被打一頓,但願以後不再受這種優待。&rdo;

我知道他正在等候我去開啟他的話匣子來。便放下筆,推開桌上的稿紙,把坐著的椅子轉個方向,正對著他。點起一支煙來,津津有味地探問他:

&ldo;你受了怎樣異常優禮的招待?來!講點給我聽聽看!&rdo;

他抬起頭來看看我桌上的稿件,說:&ldo;你不是忙寫稿嗎?我的話說來長呢!&ldo;

我說:&ldo;不,我準備一黃昏聽你談話。並且設法慰勞你今天受優待的辛苦呢。&rdo;

他笑了,從藤床上坐起身來,向茶盤裡端起一杯菊花茶來喝了一口,慢慢地、一五一十地把這一天赴親友家做客而受異常優禮的招待的經過情形描摹給我聽。

以下所記錄的便是他的話。

我走進一個幽暗的廳堂,四周闃然無人。我故意把腳步走響些,又咳嗽幾聲,裡面仍然沒有人出來,外面的廂房裡倒走進一個人來。這是一個工人,好像是管門的人。他兩眼釘住我,問我有什麼事。我說訪問某先生。他說&ldo;片子!&rdo;我是沒有名片的,回答他說:&ldo;我沒有帶名片,我姓某名某,某先生是知道我的,煩你去通報吧。&rdo;他向我上下打量了一回,說一聲&ldo;你等一等&rdo;,懷疑似的進去了。

我立著等了一會,望見主人緩步地從裡面的廊下走出來。走到望得見我的時候,他的緩步忽然改為趨步,拱起雙手,口中高呼&ldo;勞駕,勞駕!&rdo;一步緊一步地向我趕將過來,其勢急不可擋,我幾乎被嚇退了。因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