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落滿了枯黃的梧桐葉,周圍人聲喧嚷,有旅館聞訊趕來招攬生意,也有住戶反覆踱步,打電話等待朋友接應。
寒風拂過衣襬,紀彌在口袋裡用指尖掐了掐掌心,微弱的痛感證明著他不是在做夢。
……自己要去老闆家裡過夜?
賀景延問得像是在抓小貓,在路上見到就能抱回家,但紀彌真是貓的話,此刻估計警惕地豎起了尾巴。
紀彌遲疑地怔愣住,雖然對賀景延沒了最初的敬而遠之,但對方終究是上司,他的心裡保留著分寸。
“如果能收留我,你家有沒有多餘的床呢?”紀彌擔心。
畢竟賀景延是獨居,不見得會佈置其他臥室,可能連傢俱都沒買。
賀景延聞言,撩起眼簾微妙地看過來一眼。
“紀彌,你在想什麼?”他道。
紀彌眨了眨眼,剛要開口認真解釋,並表示自己也可以去附近開一間鐘點房。
然而,賀景延拿腔拿調地說:“我總不可能和你睡一張床。”
紀彌:“。”
靠,他明明是避之不及好嗎?!
他幾乎在發誓:“我只是怕給你添太多困擾,你放心,完全沒有和你睡的意思。”
賀景延已經邁步往小區裡走,淡淡道:“那就好。”
紀彌:“……”
看著那道頎長的背影,他暗自磨了磨後槽牙,再小跑著跟上去。
也許習慣了打仗般的工作節奏,賀景延平時走路稍快,紀彌起初總是一不留神就落到後面。
兩人磨合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他已經能適應賀景延的步調,並肩走在對方身邊。
“你的手機電多麼?”紀彌問。
賀景延很欠:“這位助理,查我手機是物件的事。”
紀彌被這麼提醒差點揍他,硬是靠著一身好修養,語氣維持住了客套。
“我的快沒電了,有勞你打個照明,待會兒l在樓道里別摔跤。”
賀景延困惑地沉默了下,再恍然大悟:“也對,你們的電梯肯定也停了。”
紀彌服了這位大少爺:“我們是根本沒電梯!你看這些老房子,沒塌就不錯了,配套設施約等於零。”
儘管他不清楚賀景延的家世,不過大致能猜到一些,這人肯定出身優渥,從小就是養尊處優。
考慮到賀景延可能從來沒爬過樓梯,紀彌好心地勸退。
“要不你回車裡等我一會兒l?我的租房在四樓,上去可能還是有點吃力的。”
賀景延開啟了照明:“尊老愛幼是美德,但我比你大四歲倒還不至於。”
紀彌認真道:“扶手和牆壁的灰比較多,你小心沾上髒東西。”
每天獨自上下班的時候沒什麼感覺,這套房橫豎能湊合住,紀彌沒在意過它的陳舊。
眼前多了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怎麼看怎麼與周圍場景格格不入,他忽地有些侷促
,擔心賀景延流露出訝異或者勉強。
不過賀景延完全沒有這種表現,狹窄的樓梯裡,他穩步走在前面,時不時確認紀彌看得清腳下情況。
其實第一次從豪宅大樓到這種地方,多少會覺得陌生,賀景延太自然了,儼然是有意地收住了情緒。
紀彌感覺得出來,這是照顧他的自尊心。
“我房間裡有橙子汽水,請你喝。”紀彌說,“等下我收拾行李可能要十多分鐘。”
賀景延怕他丟三落四:“慢慢理就可以了,摸黑不要帶錯東西。”
紀彌轉動鑰匙開啟大門,斑駁生鏽的鐵門在黑暗裡發出吱嘎聲。
這裡有四個合租室友,有兩人貌似不在,總之屋內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