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惜,先讓妹妹下去看看傷。待妹妹好了後,夫人要怎麼責罰都行,以雅願替妹妹領受。”
顧氏一貫喜歡戚以雅的嫻靜懂事,再一看呂以南的模樣,心中也是一軟,對扶著呂以南的侍從道:“你們扶以南小姐回房。”又對身邊的侍女道,“秋儀你去請大夫。”接著目光落在戚氏、呂氏身上,“今日公主已責,此事便作罷。府中若再有這樣的言行,我以家法治之!”
園中諸人皆垂首默然,待顧氏離開後,才各自靜悄悄地離去。
這日傾泠依舊去了梅園賞梅,孔昭奇怪她還有這等心情。
傾泠卻道:“我喜歡梅花,不會因有那樣討厭的人而改變。”
梅園裡,一樹早開的白梅似初雪輕綻,玉潔冰清。
白梅前,孔昭望著樹下靜坐彈琴的公主,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當年。
當年七歲的郡主因她而與弟妹打架,而今日公主又因她而掌責表小姐。她伴著公主長大,自知其性情如何,只是十餘年下來,僅有的兩次動怒,竟都是因自己而起,都是因自己異於常人的手而起!一時間,孔昭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歡喜,又有些無以名狀的酸楚。想起王妃曾經說過,她與公主相遇,不過是天憐她們。她一直不大明白王妃話中之意。巧姨說,也許王妃是說你們有緣分,有主僕之緣,有姐妹之情分,要好好珍惜。而鈴姨則對她說,想那麼深幹嗎,想得多懂得多的人往往過得不開心,你只要知道郡主待你好,你也要待郡主好就是了。
捌 求而不得方知苦(4)
靜靜地看著白梅樹下的身影,孔昭綻開淺淺的笑容,一派天真無邪。
是的,無須多想什麼。孔昭一生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位公主。
那一日,西小花園的那一場掌責令全侯府的人震驚。自那以後,人人看公主的目光都帶了點兒敬畏,才發現這冷冰冰的不管事的公主原來動起怒來可怕程度不比侯爺低。而在知曉其原因後,有的人暗暗拍手稱快,也有的覺得公主仗勢欺人,還有的也覺得是小題大做,只威遠侯夫婦等人卻知決非如此。
孔昭的身份雖只是一名侍女,但在公主心中不啻是其妹。只從孔昭的言行態度便可看出,她在任何人面前,從不自稱“奴婢”。而公主,當她以“本宮”自稱時,那便是皇家的宸華公主,凜然不可違逆。
方珈、穆悰知曉此事後,卻並不以為喜。兩人私下說話時,方珈曾道:“若公主是想立威以掌侯府,那我們倒真該為此歡喜,只是……此事於她來說,不過是‘任性’而為。”穆悰則道:“公主外表冰冷,其內怕是性烈如火。”
後來,方珈在收拾書房時,看到了桌上傾泠寫下的字,然後苦笑道:“你看她明明知道。”
雪白的玉帛紙上,寫著數行飄逸端雅的行楷:
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蘇軾《留侯論》
穆悰看後也道:“上以仁德服人,中以謀策籠人,下以威勢迫人。公主深知其理,可行事卻只依‘喜惡’。而世間事,又怎容得人以‘喜惡’而為。”
兩人是皇帝親自挑選了照顧公主的,其才智乃是千中挑一的,可對著宸華公主,兩人卻是一籌莫展。
這位公主看似不理事,也不多言,似乎一切皆無緊要,可其意志之堅,其人之聰慧,卻是所有公主都不可比的。她只做她喜歡的事,旁人不可左右。
唉!兩人唯有嘆息。
秋意遙這幾日不在府中,總是騎馬往郊外跑,說是郊外梅坡的梅花開了,滿山坡的,比府裡的好看。晨去暮歸,甚少在府裡,顧氏知他性子,也不阻他,只叫他小心自己的身子,莫吹風受寒,又叫秋嘉好好地照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