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不過去了嗎?
她不敢置信,不能接受。
她雙唇劇烈顫/抖,手腳冰涼得彷彿麻木了。
她釘在那裡,渾身的血液驟然凝固,停止了流淌。
就在這時,御醫越眾而出,恭敬地回道:“太后,微臣已經盡力了,也只能吊住白相最後一口氣,從脈象上看,白相只怕熬不過今晚。”
白明微腦袋轟然一聲,彷彿晴天霹靂。
她艱難地吐出喑啞的嗓音:“祖……祖父……”
“祖父!”她再也剋制不住,猛地撲到床前,握住白惟墉漸漸失去溫度的手泣不成聲。
“不!”
“不……祖父,不……”
“祖父您別走,您別走……”
俞皎跪倒白明微身邊,顫巍巍地伸過手去,抱住白明微的,聲淚俱下:“明微,你冷靜點,讓祖父安安靜靜地走完最後一程。”
“七嫂!”白明微撲到俞皎懷裡,哭得幾乎背過氣。
太后用帕子捂住嘴,也是低低啜泣起來。
她老淚眾橫,傷心不已:“白家大姑娘,別哭,別哭了啊!”
俞皎把哭倒在地的白明微扶起,掏出帕子為她拭淚。
可剛把白明微的眼淚擦去,自己的卻又滾了出來。
兩人站在一旁壓抑著聲音,低低地哭著。
一眾大臣聽著幾人的哭聲,也忍不住溼/了眼眶。
這是他們的老丞相啊!
一直以來都是他們的領頭羊。
可如今,領頭羊要沒了。
他們的心,也跟著萬分悲痛。
太后傷心不已,在白惟墉的床前絮絮叨叨,邊哭邊訴說起往事。
“惟墉啊,看來歲月真的不饒人!”
“二十數年前,哀家與先帝前去在沿海賑災,被大雨困在草廬之中,草廬‘嘩啦’一下就榻了。”
“你飛身過來扛著砸下來的房梁,把哀家和先帝護在身/下,自己卻被砸斷了手臂。那時先帝就說,惟墉一片赤膽忠誠。”
“當時你還能扛住房梁巨木,一轉眼你已經兩鬢斑白,身形枯槁了。是哀家沒用啊!先帝走的時候,握著哀家的手一遍遍叮囑,一定要善待惟墉。”
“可到頭來,哀家還是沒做到對先帝的承諾,竟讓惟墉子孫幾乎斷絕,哀家真是沒用……惟墉,你睜開眼,睜開眼罵一罵哀家!”
“要是哀家能頂一點用,又怎會眼睜睜地看著你把十一個兒孫送去戰場,最後一個都沒能剩下。”
“哀家現在看到你,哀家都覺得臊得慌,哀家愧對先帝,也愧對你,哀家……哀……咳咳咳……”
太后劇烈地咳了起來。
她用帕子捂著嘴不停咳嗽。
卻在放手時,帕子裡猩紅一片。
元貞帝見此情景,心下確信白惟墉已活不過今晚,但見母親傷心如此,他憂心如焚:“母后……請您保重身體,老丞相知道您難過,心裡一定不好受。”
眾臣連忙跪下:“太后……請您保重鳳體。”
太后把帕子緩緩收起來,復又哭泣:“惟墉啊,想當年,你、我、先帝,我們三人差點在佛祖面前拜把子,發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先帝駕崩時,你我都想追隨先帝而去,但先帝說皇帝年輕,需要我們扶持,我們這才狠著心讓先帝一個人先走了。”
“一眨眼,先帝已仙逝這麼多年,而你,如今也要追隨先帝而去,過了今晚,你們就要留我這個孤寡婆子一人在這個世間了。”
“你們怎麼能如此狠心呢?不如哀家乾脆隨你一同走了得了,這樣就可以和你一起去見先帝,也算是全了當初我們三人約好要同年同日死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