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所志未遂,奈何死乎?
刺目的陽光下,老人背光而立,他蒼老的面龐有些模糊。
便是那佝僂的身影,被陽光投在地上時,也只是小小的一個圓圈。
如此渺小,卻又那般偉大。
誰能想到,便是這樣一位老人,帶領志同道合的同僚與門生,撐起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數十年?
然而此時的老人,像是早已褪去所有的光輝。
用極為和藹的神情,望著歸來的後代。
“祖父。”
白明微停下腳步,啞聲輕喚,淚水奪眶而出。
是為這一路的奔波辛苦,也是為祖父的安然無恙。
河水不深,最中間的部分也只沒過她的膝蓋。
她剛踩進冰涼的河水裡,腳上的傷口所凝結的血塊與溢位的鮮血,霎時被河水沖淡,衝散。
藥效一點點消失。
疼痛慢慢迴歸。
她的神經清晰地感覺到,皮開肉綻的痛苦。
直到最後,痛遍全身,每一根神經都痛徹心扉。
但是她擦淨眼淚,把自己被火燎得凌亂狼狽的頭髮束好,接過俞皎遞來的靈牌,捧著它緩緩走向河對岸。
俞皎把自己保管的另一塊靈牌遞給白瑜。
白瑜恭敬地接到手中,接著跟在白明微身後。
兄妹倆走在最前面,風輕塵和俞皎,還有六名僅剩的倖存護衛,慢慢地跟在他們兄妹身後。
白明微走得極慢,極慢。
因為她每走一步,那已經爛了的雙足,都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但她走得很穩。
鮮衣鎧甲,腰懸寶劍。
不折的身影如火一般映在岸上的眾人眼裡。
終於走到祖父面前,白明微把牌位放到一旁,隨後雙膝跪了下去:
“祖父,明微不辱使命,收復我東陵五座城池,迎八萬將士的英魂,以及父叔兄長歸鄉了!”
她的聲音是那樣的沙啞,卻擲地有聲。
白惟墉看著眼前的孫女,唇角劇烈地顫著。
換做以往,他必是仰天長笑,讚歎一聲“不愧是我白家的後人”!
可如今,一雙蒼涼的眼裡,寫滿了心疼。
最後,他彎腰扶起孫女,用袖子擦去孫女的臉上的血與汗,啞著聲說:“歸來就好,歸來就好。”
白瑜隨後跪了下來:“祖父,孫兒替父叔兄長,向您請安。”
白惟墉看著那塊小小的靈牌,雙目通紅。
他抖得更加厲害了,卻還是親自扶起了白瑜。
拍拍白瑜的肩膀,他再也吐不出任何一個字。
他終究不是神,只是個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人。
與此同時。
數千守備軍追到了河對岸。
他們身上的肅殺之氣未消,隔著一條數丈寬的河,冰冷的血性沉沉壓抑而至。
那氣氛,誰都看得出不對勁。
便是百姓,也猜到了幾分邊角。
只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站在這裡。
白明微忍住劇痛,站到祖父與百姓面前,隨後彎腰捧起牌位,高舉起來,面對著守備軍的方向。
她高喊:“安寧郡主白明微不辱使命!蕩清北燕賊寇,光復東陵河山,迎血冷陰山的英魂,歸鄉了!”
這道聲音,沒有夾雜著任何內力。
但是它卻清晰地傳到所有人耳裡。
聚在此處的百姓,緩緩跪了下來。
一個。
“恭迎安寧郡主凱旋而歸!迎眾將士英靈歸鄉!”
兩個。
“恭迎安寧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