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這裡一片那裡一片的像是大地的條紋裝飾物。
不過那些田地的選擇有些奇怪。李植在一片長勢不好的麥田裡看了看土壤情況,發現那片正在耕作的麥田土地十分淺薄貧瘠。然後他又在一片拋荒田上拾起一些土壤搓了搓,發現那拋荒田的土倒是肥厚,不禁皺緊了眉頭。
李植看了看那些麥田,問道:“怎麼這肥的田反而被拋荒,貧瘠的田地裡卻種著小麥?”
李老四答道:“東家,李自成在河南均田免賦,把田地分給了跟隨闖軍殺士紳的百姓,所以有些投靠闖軍做飢兵的農民分得了大量肥沃土地。”
“河南經過這麼多年的戰亂,人口只有原來的三、四成。以前河南計程車紳佔據大量的土地,這些土地分給李自成的飢兵後,有些飢兵的家屬根本種不過來。所以這些人只揀最肥沃最好灌溉的地方種了。而差一些的土地,則拋荒了。”
李植點了點頭,問道:“那那些貧瘠的土地上,為什麼又種著長勢不好的麥子?”
李興搶著答道:“大哥,那是沒有投靠闖賊的百姓種的。河南雖然大多數百姓最後都從了賊,但是還是有一部分老實巴交的農民害怕官府的報復,拖家帶口往南面逃,躲過了闖賊的攜裹。九月份闖賊退出河南後,這些農民跑回來種田了。”
“這些人因為沒有從賊,自然就沒有分到士紳的田地,擁有的還是原先的幾畝薄田。所以雖然大量的中田甚至肥田都拋荒,但是那些膽子最小的農民卻還是耕著最差的田地。”
李植聽了兩個師長的話,皺了皺眉頭。
李興攤手說道:“大哥,闖賊的所謂均田,其實也是一句空話。說到底還是看誰跟隨他殺掠士紳,誰就分到更多的田地。”
李植問道:“那分得肥田的百姓,為什麼不把自己拋荒的肥田租給那些貧戶呢?”
李老四吸了口氣,說道:“東家,最令我們的天津士兵們驚訝的,是河南農村裡的秩序混亂。原先那些跟隨闖軍最積極,富起來的百姓,卻因為害怕沒有投賊的貧民眼紅,不敢把自己名下的富餘肥田、中田租給貧民耕作。”
“闖賊殺人十分血腥,根本不調查哪些士紳是好的,哪些士紳是不好的,只要是富的就衝進去血洗。如今整個河南的財富被闖賊重新安排,整個社會的風氣和規矩都變了。”
“既然自己的田地都是從富戶那裡搶來的,那麼農民們都覺得以後誰富了就應該被搶,做地主就活該被殺。所以即便是坐擁上百畝田地,也沒有一個人敢把自己的田地租給別人吃地租,寧願拋荒著也不敢做吃地租的富戶,最後導致大量的好田拋荒。”
聽到李老四的話,李植有些驚訝。
想不到河南經歷了一次闖賊,居然混亂到了這樣的程度。
在河南農村,因為闖賊的這一次血腥洗劫,所有的原有秩序都被打破了。壞的秩序被打破的同時,好的秩序也同時被擊得粉碎。既然沒有了秩序,只剩下搶一個字,那整個社會就會處於極度的不效率狀態。這種情況下好田拋荒,也就不足為奇了。
秩序是維護一個團體,一個組織,乃至一個社會運轉的基石。李自成的賊兵四處搶掠,到處破壞秩序,最後空有幾十萬人也是不堪一擊。在原先的歷史上,李自成甚至坐擁百萬之眾,據有整個北方,卻在滿清的攻打下土崩瓦解。
彼時闖軍的人比清軍多,馬比清軍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輸掉戰爭沒有別的原因,就是因為闖軍計程車卒沒有秩序。
李植沉吟片刻,說道:“到村莊中去看看。”
李植離開了田壟,帶著儀仗往附近的村莊中走去。
此時已經到了晚飯時候,附近一個村莊上空炊煙裊裊。顯然去年百姓不需要交納地租和田賦,比以前富得多,至少家家戶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