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還是忍住了,並試圖以此為籌碼同葉泉談談。
葉泉望著裴竹那張思慮重重卻依舊強自淡定、一副談笑風生模樣的臉,忍不住就笑了。畢竟他的城府深歸深,在葉泉面前,還是嫩了點。
裴竹望見她笑,沉默了許久,而後嘆道,“真沒想到你是這種女人。”
“是啊。”葉泉道,“我自然是比不上我那個妹妹……就算看著像點,但她是個好女人,溫柔又善良,只可惜好人命不長。你若是想在我身上看到半分她的影子,還是早點死心的好。”
聽她提起元銘,裴竹臉色就是一變,待她說完,裴竹一張臉都脹成了豬肝色。
葉泉又笑著用扇子去挑他的下顎,“不過我倒是對你挺感興趣的,呵……被我說中了嗎?戀母癖的小鬼,你以為心裡有了不該有的人,就能在其他和她有血緣的人身上找得到半分安慰?”
裴竹再也淡定不了,起身啪地將那扇子打到一邊,冷冷看著她道,“真沒見過像你這麼噁心的女人。”
葉泉攤了攤手,表示毫不在意。
不久後裴竹便帶著他妹妹裴瑤一同告了辭。與裴竹的這次初遇,對葉泉而言算不了什麼,兩人離去時她正一心為梁婉守孝,甚至沒有認真道別。
兩年後,南之十六歲時,北國卻是來了一封信,請求和親。
葉泉原本打算拒絕,想了想之後,又轉而笑著同意了,只要求北國將那個四皇子送來,而後裴竹回信說倒是可以接葉泉過去,兩人信件來往著相互奚落了半晌,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南之十七歲還差半年時,那場來勢洶洶、波及極廣的天災,便開始了。
天災過後,便是北國的逐年騷擾。
葉泉倒是當時便御駕親征,跑去北疆遊玩了一遭,甚至逮住過裴竹的軍隊一次,卻圍捕不利,最終還是讓他給逃了。
而後葉泉覺得無趣,又跑回了京城,卻是剛好趕上了三王叛亂。
那三個藩王非常不幸,葉泉那心血來潮的班師回朝完全是在情報之外的事情,等到葉泉調轉馬頭攻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平定了叛亂,葉泉回程途中順手屠了一個城,便引發了不久之後的平民起義。
至此,這個國家在葉泉手中所經受過的種種大事,宋天天都能與自己的經歷對上號。時間,起因,甚至結果,無一不吻合。
唯一不同的,大概便是兩人的處事方式,以及白南之的境遇。
宋天天抱著自己的額頭坐在那兒,在黑暗中回憶著葉泉的那一生。直到日頭升起,陽光透過碎玉般的塔壁,照得房內一片白淨。
白南之在她身旁顫了顫眉頭,片刻後終於甦醒過來,睜開了眼。他所能承受的比宋天天更多,也因此而被“劇本”灌入了更多,醒來後免不了也要花廢一點時間來找回自我。
但他那雙眼中的茫然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深吸了一口氣,拉著宋天天的雙手很緊張地問道,“天天,你怎麼樣了?”
宋天天看了他一眼。只那一眼,卻那樣冷漠,那樣陌生。
不,並不是陌生,這種眼神雖然已經許久未見,卻深植在他的記憶深處,像一柄尖刀,突然間又觸到他的心底,令他如墜冰窟。這是屬於葉泉的眼神。
“南之……”她笑著道,“我已經想起來了,全部。”
他不自禁就鬆開了她的手,向後縮了一步,慘白著臉色,顫著聲道,“你現在是宋天天,還是葉泉?”
“我也不知道。”她聳著肩笑道,“她既是我,我亦是她,至於我現在到底是誰……這很重要嗎?”
“嗯……”白南之按著胸口,低著頭微闔著眼,看著腳下,聲音有些微弱,“至少對我而言,再重要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