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地盯著她,顫聲道:“你叫我什麼?”
雀舌不料他會這麼問,只好低聲回應:“韓哥哥。”
“你是……”他眯起眼睛,想起幻境中的少女,試探地問,“雀舌?”
雀舌怔怔地望著他,臉上露出一個苦澀地微笑,“你終於……肯認我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都不原諒我,一輩子都不理我呢!”
胸口的痛楚終於消退,他望著眼前的少女,依稀便是方才幻覺中的模樣,只是——那真的是幻覺嗎?世上會有一種幻覺真實到讓心都為之戰慄?
雀舌從店家那裡拿了燙傷藥,拔下頭上的簪子,挑了些藥膏抹在他的手背上,再一點一點塗抹勻淨,她低著頭,做得極其仔細,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珍惜又輕柔……
那藥膏甚是清涼,傷口熱辣辣的痛慢慢退下去,韓不及正要道謝,忽然感到手背上一片溫熱的水意,一顆一顆的淚珠,不停地從她低垂的臉頰落下來,打在他的手上。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隻手,想要撫摩她的鬢髮,卻停在半空,問她:“你怎麼了?”
雀舌抬起頭,淚水把她的眼睛洗得澄澈透明,她臉頰上還掛著淚花,卻綻開一個微笑,“我沒事,只是太高興了,看到你平安無事,我說不出的高興……”她仍然在笑,眼淚卻又湧出來,像一枝帶雨梨花,在風中輕輕顫抖。
韓不及像是被什麼燙到似的,一把推開她,身形疾掠,人已消失在客房門外,只留下雀舌一個人望著驟然空虛的雙手,淚落如雨。
門外,韓不及心灰意冷地按住胸口,咬牙忍受那一波強似一波的絞痛,直到他終於失去意識。
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清晨,太陽已經出來,陽光亮晶晶地灑上床沿,昨夜燙傷的手已經裹上了雪白的紗布,就沐浴在初冬溫和的陽光裡。
他慢慢坐起來,想起昨天的事心裡驚疑不定:他的傷早已痊癒,數月不曾復發,究竟是為了什麼忽然頻頻發作?且那痛楚又不同以往,甚至比他傷重的時候更強烈十分?!
他大約出來太久了,應該回去了。也罷,回去找巫醫問個清楚。正暗自打算著,“喀”的一聲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名雪衣少女走進來,她手裡端著托盤,盤裡放著一隻細瓷蓋碗,所以走得極慢。
韓不及抬眼望去,只見她身姿纖細,步履輕盈,嫋嫋婷婷有如一縷淡淡的煙霧,心裡忽又掠過一絲細細的痛……他昨日的反常,竟與眼前的少女有關?
雀舌小心翼翼地把托盤放在桌上,正要叫他起床,回頭卻見他端坐在床沿上,忙笑道:“你已經起來了?”
“那是什麼?”他指一指桌上的東西。
“是粥。”雀舌揭開蓋子,熱騰騰的香味便瀰漫全室,雀舌把勺子遞到他手裡,“我一早起來做的,你嚐嚐看,好不好吃。”臘八粥?韓不及心裡一動,她怎麼知道他喜歡吃臘八粥?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甚清晰的。
“怎麼了?”雀舌見他一動不動,“冷了就不好吃了。”
韓不及深深地望著她,“昨天是你扶我回房的?”他隱約記得自己痛暈在客棧的走廊裡,最後的意識是冰冷的夜色和滿天的星光。
雀舌點頭,臉上露出一抹羞澀,卻只一瞬間,她潔淨的臉上很快又佈滿憂愁,“你怎麼會忽然暈倒?已經一年了,傷還是沒有完全好嗎?”天人海閣一戰,他想必受了極重的傷。
韓不及眉心一攏,“你怎麼知道我一年前受過傷?”他極困惑地望著她,“我早就想問你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又為什麼要跟著我?還有,你昨天說對不起,是為了什麼?我不記得曾經見過你,卻……”卻在夢裡屢屢與你相遇。最後一句話他終於嚥了回去。
雀舌望著他平靜地說:“果然,你不記得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