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的觀察力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可此刻聽來,他仍覺驚心,亦有一些驚豔。
此時,傅珺又將一根細嫩的手指點向了那個藥僮揹著的醫箱:“這個醫箱,是他身上最大的疑點。按理說,他身為藥僮,應該將全副精神都放在朱醫正的身上,服侍他並幫助他才對。可是你看,這人幾乎沒怎麼去看朱醫正,反倒時不時四下打量,抓著背繩的手又握得極緊,神情戒備。這表明他最著緊的是背後的藥箱,而非朱醫正。”
孟淵不由點了點頭。
傅珺不說他還沒注意到,那個藥僮果然將藥箱的背繩緊緊抓在手上,沉腰錯足。確實是戒備的站姿。
“還有什麼?孫大海——就是那個軍曹小旗——還有那兩個兵士可有問題?”孟淵問道。
他實在很喜歡聽她娓娓道來,那清清淡淡的聲線此刻就在他的耳畔。大概是為了防著被朱醫正他們聽見,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宛若耳語。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撥出來的氣息。
溫熱的,微甜的,像是二月杏花的香氣。
“孫大海以及那兩個兵士以我看來沒有問題。不過,還有一點,”傅珺頓了頓方道,“方才朱醫正幾次說到封城。每次聽到這兩個字時,那個藥僮的腳就會動一下。這表明他對封城這件事很關注。”
孟淵神色微凝。旋即一股冷意便自他的身上傳了過來。
傅珺忍不住緊了緊披著的氅衣。
這傢伙的氣場太強了。也太冷了點。傅珺表示比較扛不住。
好在孟淵很快便收回氣勢,只望著傅珺溫溫地笑:“你先等在車裡,我去去便回。”
傅珺點了點頭,孟淵便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等他出去後。傅珺依舊縮在車簾邊觀察外頭的動靜。
孟淵下車後姿態輕鬆。只向吳鉤等人輕聲吩咐了幾句話。便又走回到了朱醫正等人的身前。
他與他們說話的時候,傅珺甚至還聽見了他的朗笑聲。
那一把聲線低沉悅耳,笑起來時極富感染力。傅珺看見朱醫正與那個孫大海也跟著笑了起來。孫大海還戲謔地往車上看了一眼。神態中有幾分調侃的意味。
而在下一個瞬間,變故陡生。
孟淵突然閃電般地伸出手,一把便扣住了那個藥僮。隨後碗上寒光微閃,“哐當”一聲,藥箱的繩子已被割斷,藥箱落地發出了極大的聲響。
朱醫正只來得及張大了眼睛,孟淵的侍衛唐刀鐵掌已至,正中他的後頸。朱醫正兩眼向上一翻便即軟倒在地。看樣子是暈了過去。
而那個藥僮的反應出人意料地迅速。
也不知他是如何一扭一滑,竟瞬間脫出了孟淵的掌控,錯步後躍之際,他順手便抽出了一旁士兵的腰刀,一腳便將那個士兵踢了出去。
孟淵猱身跟上,腕間寒光點點,招招不離藥僮的眉眼方寸,口中高呼:“此人有異,速速擒之!”
孫大海此時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大喝一聲拔刀衝了過去,與孟淵雙雙跟藥僮戰在了一處。
傅珺看不清孟淵的武器,只能看見他腕邊寒光耀眼,看著像是一柄短劍。
一時間,官道之上刀光劍影,藥僮的灰袍、孟淵的青衫與孫大海的絳衣纏雜在一處,不時響起男子的呼喝之聲。傅珺雖看不懂古代的武功,卻也知道這三人鬥得極兇。
不過,這場打鬥只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很快那個藥僮便支援不住,被孫大海一刀砍中了小腿,當即血流如注。
藥僮大概是知道反抗無望,又見唐刀等人便圍在四周,並不上前參戰,便知道跑也跑不掉了。
他倒也爽快,受傷之後並未逃跑,只急急後躍幾步退出了圈外,隨後將刀子向旁一扔,人已經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