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若夜燭
第一卷 靜浪
第一章 餘情留香
融融月色,幾縷柔和傾瀉在潭面上,粼粼波光,如滴滴碎淚,幽澈而淒涼。
十三歲的少年,身著素麻衣,雙手如雪般白皙,清涼的眸裡沒有一絲波動,就是泛著霜白的唇,亦是涼涼的。少年坐在凊寒的石頭上,安寧地望著潭水,似塊玉石,靜靜的,沒有一點動作。
“夢若,母親叫我來尋你。”身後傳來幾聲腳步音。聲音的主人也是個十三歲的少年,那模樣和麻衣少年極為相似,只是長得高些,又穿著淡藍的棉襖,“弟弟,穿得這麼單薄,不冷嗎?”本是俊俏的容顏卻籠著一層陰森,在蒼白的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被人瞧見了,不曉得的還以為我們虐待你呢。”陰冷的少年微彎著眼角,眸裡全是傲慢。
“不勞天祁哥哥費心。”被叫作夢若的少年不冷不熱地回答了一句就起了身,拍了拍衣上的灰塵便往屋裡走,理也不理他。
天祁陰毒地盯著夢若遠去的身影,“哼,做樣子給誰看,冷石頭!最後還不是要佐我登位。身份就在那兒,永遠也改變不了,這輩子你註定要被我踩在腳下。”不滿地嘟囔著,最後還是跟上去了。
屋裡燭火微弱,在風中跳躍著,彷彿下一刻就要脫離了燭芯。
“天祁,我還有幾句話要叮囑夢若,你先出去吧。”榻上鬢微泛白的婦人微微一笑,溫情脈脈地對天祁說道,奄奄的氣息顯得有些力不從心。微黃的燭光映在婦人的臉龐上,照出一張國色天香的容貌,可惜有些凋敝,又無人欣賞。
天祁撅了撅嘴,不屑地昂了昂首,闊步出門。
婦人傾城一笑,睨視著站在榻邊的少年,“亓官夢若,你是弟弟,不能為帝。要好好翊佐你哥哥登位,在必要時,為他犧牲也是應該的。”溫柔的笑容裡夾雜著不化的堅冰,凍得人心寒。
夢若冷冷地望著婦人,“怎的,‘兒子’如何不能為帝?”還特意加重了“兒子”的語氣,顯得十分漠然。
婦人漸漸斂了笑容,憂心惙惙,“夢若,不要怪母親狠心。是,是因為,你的身子,是……是不能的。”竟是激動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婦人閉上眼,大口大口喘著氣,好久才平緩了些。
“男子漢大丈夫,身為人子,自要為母親多擔待些,作為幼弟,自要為兄長著想。”夢若咥笑,語氣裡沒有不滿,反而是諷刺。
婦人皺了皺眉,爾後略搖了搖頭,“罷了,那一日,願你能放過,你唯一的哥哥。”婦人緩了緩氣息,睜開眼,望著夢若,略帶乞音說道,“若兒,再為母親描次眉,可好?”婦人自嘲地笑了笑,“呵呵,倒是多言了,想你也是不肯的吧。她,應該也是吧。”聲音越來越低。
夢若微微嘆了口氣,到妝臺拿了眉筆,走到了榻邊,輕輕地為婦人描眉,抹開額前的幾縷散發,玉額光潔,“母親對兒子有生育之恩,兒子怎麼能在這時逆了您的意呢。兒子可不想背上不孝的罪名。”繼而輕笑,笑得那麼牽強,“兒子今生的情,便隨著這黛末沒在母親的眉裡了。”
時光緩緩地從指間流過,寂靜無言的氣息,似些溫馨,卻又……
婦人輕輕嘆息,“你這又是何苦呢。”
“還不是母親訓的好。”描好了眉,夢若收起了笑容,放下眉筆,緩慢地為婦人蓋好被子,拉得整整齊齊,四個角都平了,“兒子還有花要摘,先退下了。”夢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冷冷的,榻邊沒有一絲溫度,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櫻花微微,似雨般飄零,打在夢若的灰麻衣上,染上點點白霜。走在青磚路上,卻被攔了下來。
“弟弟,母親仙逝,還多虧了你的照顧呢。”天祁揶揄,特意強調了“照顧”二字。
“天祁哥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