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沒有任何開鑿的痕跡,深度也不夠。
嶽棠環顧四周,怎麼算都只見到幾十人。
“寨子裡的其他人呢?”
“回稟軍師,分別躲藏在各處,吾等是聽聞軍師要來,從第一獄深處前來迎接的,不想被那邪修發現,差點出事。”
一個巫儺站了出來,感激地看向周宗主。
周宗主正襟危坐,用了事先安排好的說辭:“勿需相謝,第一獄本來就是地府最好鑽空子的地方,巡查鬼將也最鬆懈,不過像邪修來抓魂魄之事還是比較稀少的,你們只是太倒黴了。”
“道長這話是怎麼說的?”
嶽棠抬頭,詫異地問。
之前還說第一獄刑徒犯下的都是殺生罪,縱然踩死螻蟻也有罪,窮困百姓殺雞殺魚更是常事,完全躲不過這個罪名,怎麼現在又說第一獄可以鑽空子?
既然要在地府“活著”,如何能不知道這些情況。
周宗主暗暗鬆口氣,雖然出了個意外,但是好在後續一切正常。
“此事說來話長。”
周宗主皺眉,彷彿在想合適的說辭,他放緩語調,神情裡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十殿九獄之外皆環繞罡風,神仙難越,每一獄有鬼王鎮守,麾下十萬鬼軍,日夜巡邏。即使想從這一重地獄前往下一重地獄也是難比登天……但這只是表面上的規矩。”
嶽棠沉吟一陣,試探著問:“長久無事,巡邏的鬼卒懈怠偷懶?”
“是。
“鬼將收了人間賄賂?”
“是,修真界式微,一些小宗派與散修投身俗世之中,專門做這些溝通陰陽的買賣。”
周宗主不是在演戲,而是真切地覺得諷刺:“收取金銀與貴重藥材,然後製作帶有陰氣與法力的元寶、紙錢,再備上肥雞美酒,做法請來陰司鬼卒,再打通關節,由陰司衙門的判官去鬼判殿調閱判罰記錄,讓那些打入刑獄的魂魄過得‘好’一點。”
洞窟裡一片死寂,眾人默然地聽著。
沒有憤慨,只有沉默。
不是麻木的冷淡,而是一種看盡世間苦楚,見慣諸多不平,很難再被觸動的沉默。
嶽棠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不記得生前事,可是蝗災與赤地千里的慘烈景象總是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猛虎寨的人想必也是在那彷彿鬼域的地方掙扎出來的。
或許對他們來說,人世與黃泉沒有差別。
地府鬼卒與人間朝廷,全是燒殺搶掠,豬狗不如的東西。
無論大官小吏都只認錢……
“可做。”周宗主指著外面說,“有的魂魄動彈不得,毫無神智,只能生生挨刑,有的魂魄卻可以清醒地自由活動,躲避陰風的侵蝕。”
比如他們現在待著的洞窟。
而對地府鬼卒來說,這只是舉手之勞,不費工夫。
可是對受刑罰的魂魄來說,卻有天壤之別。
“那些修士賣了法術,拿了浮財,反正修道無望,不如人間富貴,還經營出了良好的關係,待死了之後可以找‘熟人’網開一面。”
周宗主沉聲說,“陰司衙門的鬼卒陰吏們,吃了貢品,得了好處;地府鬼卒久困刑獄,沒有油水可撈,就算是陰司抽過一半的好處,也是好的。真可謂一舉三得。”
黃泉地府無日無夜,終日只有悲嚎,鬼卒雖不受刑,但也跟陽世坐牢無異。
“十殿九獄,以第一獄最為渙散,這跟地府的律文有關。”
周宗主回憶著鬱岧嶢告訴他的內容,緩緩道,“殺生罪名太容易了,無罪的人可以扣押在這裡折磨,有罪的人也可以在這裡拖延刑罰時間。因為地府判罰有轉獄之說,譬如汝等猛虎寨之人,殺官造反,合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