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上,不是一個葫蘆,而是兩個葫蘆形的頭髮紮起,像羊角辮一般。不只是她,李家的十九,最小的紫色葫蘆妹,也是一對羊角辮。似乎這就是葫蘆妹區別於葫蘆娃的標誌。
“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小女孩,紮上這樣一個羊角辮,肯定會顯得天真爛漫,非常可愛!”李三姐不時低垂的眼簾,緊鎖的眉頭,落在時八眼裡,時八心下,不由暗歎。
費長房一語不發,拄著竹杖,緩緩朝著當年唐小等人逃走的方向行去。
李二拄著鐵杖隨後跟上。
眾葫蘆娃依次跟上。
時八吊在最後。看著前面老老小小的隊伍。
感受到縈繞在他們身周的凝重氣氛,鼻頭不由一酸。
黃家和李家的幾位小朋友,生在亂世,自幼孤苦,除了李洪水,其餘都不知自己爹媽給他們取的名字。有的恐怕連他們的爹媽長什麼樣子都不記得了。有的沒準也見都沒見。
這樣一群,在戰爭年代,普普通通的孤兒,被幾個流氓惡棍,先後“收養”,作為賺錢的工具……
在見到時八與費長房之前,他們恐怕連幸福快樂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在此之前的人生於他們而言,不過是一場無休止的磨難,一場醒不過來的噩夢,是一個漫長無比的黑夜。
時八是撕破黑幕的啟明星。費長房是將他們的人生帶入晴朗的太陽公公。他們的生命自此才有了開懷與安心的笑顏。
十個月前的費長房,年紀老大不小,心態卻一直不老。逍遙自在,如山花爛漫中翩然飛舞的蝴蝶,怎麼遊山玩水都嫌不夠。
他的無憂無慮,他的灑脫與樂天,逍遙與快樂,對這群歷盡艱辛的孩子們而言,具有莫大的感染力!
費長房於他們而言,就是這無邊黑暗的亂世之中,最溫暖最耀眼的燈火。他們就是一群嚮往光明嚮往溫暖的飛蛾。
沐浴在太陽公公的光與熱之下,他們的身與心開始漸漸變得溫暖,柔和。
然而現在,太陽公公的光與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萬古的冰山。
這種微妙的心情,自費長房處,不經意間流露,化為氣氛,將毫無抵抗力的葫蘆娃們,感染。
光明消失,只剩黑暗。
溫暖消失,只剩酷寒。
時八幾乎產生一種錯覺,錯覺中,費長房蹣跚著,領著這一群懵懂的孩子,緩慢而沉重地,一步一步,邁向無底的深淵。無光的深淵,無熱的深淵。
一步一步,漸行漸遠。
“不!不能這樣!”時八奮力搖頭,猛然驚醒。
走了一個上午,到午間休息時,時八將李二幾個悄悄拉到一邊。
“你們有沒有覺得費公公有些不對勁?”時八很嚴肅地問。
這是他想出來的一個活躍氣氛的辦法。費長房執念堅定,時八知道自己無法將他的執念打消,勸得他開懷自在。
所以只能從懵懂的李二等人著手。
“費公公的臉色好嚇人!”年紀最小,愛哭鼻子的李長庚一說完,趕緊一吸,將一條青綠的鼻涕吸回鼻腔。
“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多歲!”
“他是碰到大麻煩了嗎?一直皺著眉頭呢!好久沒見他笑過了!”
“有麻煩為什麼不告訴我們呢?”
“因為我們是小孩子嘛!”
“哼!別小看人!我們才不小呢!我們已經長大了!好大的本事的!我們已經可以為費公公分憂了!”
“對!我們一定要幫費公公!一定要讓他年青起來!”
“快活起來!”
一幫小孩子,你一言,我一語,悄悄話說得極熱烈。
正在一幫忙乎著燒火做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