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這一句話?」
程知節還是不相信。
徐世績緩緩說道:「有時候,一句話便足夠了。」
……
……
程知節憤悶不盡的走了,徐世績獨自一人在大帳中枯坐。那盞油燈晃了晃便逐漸黑了下去,徐世績也沒有起身再去點燃。他就那麼靜靜的坐在胡凳上,一口一口喝酒,卻根本嘗不出那酒的滋味。
他從懷裡將自己寫給李閒的那一封信掏出來看了看,黑暗中根本什麼都看不到,可是那一句話他卻似乎看得清清楚楚。
李密在瓦崗寨呆的時間越久,對你越不利,對我則越有利。
徐世績仔仔細細的想了很久也沒能想明白,李閒究竟是怎麼知道李密會針對自己的。最貼切的分析,或許也僅僅是因為自己是瓦崗寨的軍師,李密為了慫恿翟讓出兵東平郡而針對自己佈下的一個局。可李閒怎麼就知道,李密對瓦崗寨的態度是什麼?若是李密真心是想拉攏瓦崗寨的話,這個推測便不能成立。
所以徐世績想不通,李閒究竟是如何斷定李密會算計自己的?
如果他知道真實原因的話,只怕會驚駭的無以復加吧。
因為李閒知道,李密到了瓦崗寨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在李閒那裡,這不過是一種對前世的回憶,可是如果被別人知道的話那這就是一種預知未來的神奇能力。換句話說,能預知便能把握,這其實是老天爺給李閒開的一個令人嫉妒的後門。
可惜,李閒不是純正的歷史學家,這個時代的事他也就是一知半解,但僅僅是這一知半解也幫了他大忙。
在後世,李密殺翟讓兄弟,單雄信跪地求饒,徐世績身受重傷幾乎被砍死的事幾乎人盡皆知。李密若不是怕人都死了瓦崗寨的舊人無法控制的話,單雄信徐世績程知節他們三個或許一個都活不下來。
所以,徐世績即便想破了頭也想不到的事,在李閒那裡卻變得極為簡單。
而就在徐世績絞盡腦汁的想著李閒為什麼能預知這一切的時候,某人正在從宿城返回鄆城的路上優哉遊哉。
李閒再一次表現出了自己的懶惰,他沒有騎大黑馬,而是躺在一輛運糧用的馬車上,躺在米袋子上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一根毛毛草看起來很愜意的閉目養神。而他的大黑馬則懶洋洋垂頭喪氣的跟在馬車一邊,不時看一眼李閒,似乎是在詫異著主人為什麼變得越來越懶惰。
那種幽怨的眼神,就好像一個被遺棄了的深閨怨婦般。
若是李閒想,他可以乘坐一輛豪華舒適的馬車上路。可他沒有,因為他覺得那是一件很浪費奢侈的事,但他有時候確實很懶,所以他才會看起來很沒有形象的躺在一輛糧車上。而在李閒身邊陪伴的,除了大黑馬和拉車的駑馬之外,自然少不了一個車夫。躺在輜重營的糧車上,馬夫自然也就輪不到別人來做。
戴了一頂草帽遮擋毒辣陽光的王啟年回頭看了李閒一眼,揮手驅趕走李閒身邊的蒼蠅諂媚道:「將軍,渴不渴?」
一柄大黑傘綁在馬車一邊,替李閒遮擋住陽光。
那大黑傘有些髒,落了一層塵土。
大黑傘曾經是文刖的大黑傘,乃是這個世上擋箭擋刀槍甚至能擋得住長槊暴起一擊的防禦利器,可是如今卻大材小用的被綁在馬車上擋陽光。並不是李閒不愛惜寶貝,而是他知道有用處的東西才是寶貝。此時此刻,這大黑傘恰好能給他一片蔭涼。文刖身邊那背傘的青鳶如果見到這髒兮兮的大黑傘,只怕會氣得發狂吧。
「將軍如果渴了,你打算怎麼辦?」
李閒閉著眼睛笑問道。
王啟年笑呵呵的說道:「我特意讓人熬了梨湯灌在罈子裡封著,剛好解渴。」
「哪裡來的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