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城內有伏兵,可不知道為什麼,夏軍的進攻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時辰,城牆上險象環生,可徐世績就是不下達增援守軍的命令。更奇怪的是,駱縛指揮不足兩千人的守軍已經廝殺堅守了這麼久,明顯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他依然沒有向城內的徐世績求援。從清晨廝殺到中午的燕雲軍已經疲勞不堪,他們不知道城內還有大批的同袍攥緊了拳頭心如刀絞的默默注視著他們,如果知道的話,或許他們的勇氣和毅力已經崩潰。
尤其是在鄆城西門,這一段的城牆相對低矮一些,夏軍的進攻尤為猛烈。而其他城門也被蘇定方調遣人馬堵住,雖然沒有猛攻卻斷斷續續的發動著衝鋒,以至於其他幾個城門的守軍根本就不可能分出兵力去支援西門。一旦分兵支援西門的話,攻打另外幾門的夏軍就立刻會把佯攻變成強攻。
從清晨到現在,駱縛一直帶著他的親兵在城牆上來回奔走,哪裡出現了缺口他立刻就帶著親兵撲過去支援,連續廝殺了兩個多時辰,已經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的駱縛感覺自己的胳膊痠痛的幾乎抬不起來,但他的眼神卻依然明亮。
他身上的衣甲早就被血泡透了,血順著他的衣甲不斷的流下來,他在城牆上來奔走的次數多了,城牆地面上出現了一條被血塗成了紅色的小路。
抹了一把迷住了眼睛的血水,駱縛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夏軍的第四次進攻緩緩的退了下去,而在退下去的夏軍身後,接替上來進攻的隊伍已經列隊上前,駱縛很清楚夏軍將領打的什麼算盤,蘇定方就是要用這種車輪戰把守軍的勇氣和體力全都消磨殆盡。這不是什麼陰謀,而是堂堂正正的陽謀。蘇定方確定鄆城內的守軍極少,所以他才會用這種恃強凌弱的戰術,他就是在心理上和身體上讓燕雲軍都變得絕望,兵法上對這種以強搏弱的戰術往往形容為獅子撲兔。
可駱縛看著城外再次鋪天蓋地而來的夏軍沒有絲毫懼意,嘴角上的笑容雖然疲憊卻帶著濃濃的不屑輕蔑。
「告訴士兵們!」
駱縛回身吩咐了一聲:「再擋住夏軍一次進攻,援兵必到!」
他看了一眼看起來依然是空蕩蕩的城內,眼神堅定。
而與此同時,站在一處院落中的徐世績沒有看向城牆方向,即便他看過去也看不到那裡發生的慘烈激戰,他站在這裡已經一動不動兩個多時辰,從城外的喊殺聲響起來的時候他就站在這裡,只是他的表情卻顯得有些怪異,最初夏軍開始攻城的時候,他的眉頭皺的很緊,沒有刻意去掩飾心中的擔憂。可越是到了後來,夏軍的優勢越來越明顯,他的眉頭卻漸漸的舒展開來,到夏軍第四次進攻退下去的時候,他的嘴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成了」
徐世績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回身吩咐親兵道:「告訴伍天錫,準備好廝殺。」
似乎是聽到了他這句話,靠在城牆上胸口不斷起伏著的駱縛也緩緩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成了」
……
……
半日的強攻依然沒能打破僵局,在西門這段城牆外,夏軍已經丟下了至少一千具屍體,這讓任東成心裡的憤怒越來越大。當他下令將負責第四次進攻的千人隊替下來的時候,吩咐帶兵第五次進攻的別將杜理道:「如果再拿不下鄆城,你我一同到大將軍面前自裁以謝罪!」
杜理咬了咬牙,使勁點了點頭。
他不是蘇定方的親信,但他知道如果今日拿不下鄆城的話,只怕自己的前程也就到了盡頭,他有理由相信,一旦自己進攻不利,蘇定方會以作戰不利將自己的官職奪了,甚至藉機殺了也不算什麼稀奇事。一個將領要想清除掉軍中與自己不同心的手下,在戰場上下手絕對讓人說不出一點問題。
「將軍放心!拿不下鄆城,我讓人提著我的腦袋回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