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矛盾的一句話,但李慧寧懂了。
「我回去之後會和父親提起,但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父親是一國之君……被人威脅父親想來是不會接受的。」
「一國之君啊……」
李閒嘖嘖的讚嘆了一聲道:「果然是不同凡響,當初他還是個落魄唐公的時候絕不會如今日這般在乎面子。不過話說回來,皇帝自然是要顧及臉面的,皇帝的臉面便是國家的臉面,這一點我可以理解。」
「但是這兩顆人頭我必須要,如果他捨不得給的話我不介意自己去砍。當初我是有機會將這兩顆人頭砍下來的,但我沒有,那是因為我直接去砍太便宜了其中一個,我總得讓他也嘗嘗背叛是什麼滋味。」
話題到了這裡停頓下來,似乎該說的都說完了。李閒品著已經冷了的茶,在那滿嘴的苦澀中尋找著隱藏其中的一份甘甜。李慧寧卻沒有心情品茶,她腦子裡甚至什麼都沒有考慮沒有想法,因為早已經亂的一塌糊塗。
「你讓季春雷投到我這裡來,是不是打算找個地方歸隱山林?或是找一座小廟剃度出家自此青燈古佛相伴?」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李閒問道。
李慧寧微微一怔,她之前將娘子軍所有親信都散去確實有這個打算。無論是家中還是軍中她都沒有什麼可留戀的,倒是覺著清清靜靜的一個人度過餘生是個極好的歸處。可現在被李閒如此一問,倒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是……是有這個打算,我有一個朋友因為心中太過悽苦便是如此選擇的。說起來她竟是比我還要痛苦可憐些,她愛上的男子似乎對她沒有一絲留戀,甚至利用她做過傷害她親人的事。她一直很痛苦,但她一直沒有放棄過希望。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一日她忽然到了我那裡跟我道別,說已經看破了這世間冷紅塵心欲要去出家。那日在我家裡她說了很多話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塗可早晨我醒來的時候她卻已經走了。只是給我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了十幾個字。」
「度三十載仍不知珍惜人情冷暖,無顏再見。」
「也不知道她說無顏再見的是誰,後來我才知道她就在長安城中那座尼姑庵中修行。說起那座尼姑庵……你也是知道的。雖然我與她只見過幾次面但格外投緣,總覺得我們兩個便如姐妹般心意相同。於是我便想,既然也沒什麼留戀的何不去長安那小小的尼姑庵去尋她,也好給她做個伴。那小尼姑庵,便叫做無顏庵。」
不是無相,而是無顏。這其中有什麼深意,或許只有那個曾經餵了李閒一碗稀粥的老尼姑自己清楚。
聽李慧寧說完這番話,李閒猛的站起來。
「你那朋友叫什麼名字?」
「不知……她從未提起,我也從未問起。」
「笨!」
李閒狠狠的罵了一個字,卻不是罵李慧寧而是罵他自己。
「很久之前她和我提過的,認識了一個朋友,我怎麼就沒想到會是你?我派人四處去查她下落卻查不到,她竟然選擇……」
「她是誰?」
李慧寧見李閒如此急切,忍不住問道。
「我姑姑,她叫張婉承。」
……
……
李閒實在想不到軍稽衛耗時一年多都沒有查到的事,竟然如此輕易簡單的從李慧寧嘴裡得知。他更沒有也絕不會想到,姑姑紅拂那樣一個女子竟然會選擇落髮為尼,而且選擇出家的地方竟然是長安城裡那座破落的尼姑庵,自從大隋高祖皇帝楊堅死了之後那小尼姑庵便荒廢下來,這許多年過去也不知道破敗成了什麼樣子。
她就在那破廟裡棲身,身邊是一堆爛透了的佛像生了鏽的青燈還有住進了不知道多少隻老鼠的木魚,她本是這世間最驕傲的女子,竟然願意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