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說他從蔡州袁氏控制下的光州獨立出來為固始軍是冒險,你可以視他孤注一擲抗擊十倍於自己的蟻賊為賭博,你也可以覺得他為了確保固始的獨立而與如日中天的蔡州袁氏一戰是衝動,但這三步他都走成功了。
勝利者是不受譴責的,這句話雖然沒有人說出來,但是無數人都是認可的。
而這後邊傳言固始軍(澮州軍)跨淮擊南陽,迫使南陽劉玄伐蔡功虧一簣,以及這一次與鄭氏合作入主壽州,這難道都能歸結於運氣好,冒險成功?
事實顯然不是這樣。
沒有誰會輕易成功,鄭氏一族能走到現在這一步也是數代人的艱辛努力,而江烽能一躍成為光澮壽防禦守捉使,當然不是僥倖。
這樣一個人物,有如此年輕,在鄭氏三子看來肯定是倨傲不群的,因為他有這個資格,卻沒想到江烽表現得如此謙和低調。
“防禦守捉使大人過譽了,某老朽不堪,今日得見防禦守捉使大人,方知今世竟有大人這般人傑,鄭氏能跟附驥尾,榮幸之至。”
鄭居很坦然的拱手回禮,口中恭維話也是滔滔不絕。
江烽微笑,看來這位鄭氏族長還是警惕性很高,大概也是對自己不太放心。
這也正常,以前從未打過交道,自己又這麼年輕,在這些世家閥族眼中,自己大概更像是一個暴發戶,現在他們是不得不屈從於自己手下,但內心的尊重和認可程度,還很難說。
“鄭先生太客氣了。”江烽也不欲和這種老油條多在言辭上糾纏,他今日是要和鄭氏談實質性的東西,“請。”
鄭居三人也沒有再客氣,徑直入座。
“壽州已定,略微出乎江某預料。……,自去年起,蟻賊四起,阻斷淮水航道,潁亳壽蔡乃至梁地皆為蟻賊所困,致使漕運中段,關中錢糧短缺。某在長安,承蒙聖上信任,詔令某以光澮壽防禦守捉使之職接手淮中防務,非有他意,乃為國計,……”
文縐縐的一大段廢話,巴拉巴拉,大概就是講明一個意思,蟻賊破壞了中原和江淮之間的聯絡,阻斷了交通,導致江淮地區的糧食、絲帛等民生物資不能按期運到關中,影響了朝中貴人和關中民眾的生活,所以特命江某扛起江淮防務,確保被蟻賊阻斷,以保關中的物資需求。
當然這本來也就是一把廢話,關中固然因為蟻賊阻斷交通而缺錢糧,但是江淮物資要運抵關中也有多條路可走,走江南道和山南道這邊一樣可達,蟻賊肆虐,但現在已經是在淮北和江南西道去了,整個淮南道上只有流竄的小股零散蟻賊了,翻不起風浪了。
這和設不設光澮壽防禦守捉使沒啥關係,設了你也解決不了蟻賊的問題,不設,蟻賊該走哪裡也一樣走哪裡。
但話頭子卻要這麼說,本來就是朝廷和澮州方面達成的一個妥協,澮州同意朝廷染指光州,那麼朝廷也得給澮州軍一個可以再淮水南岸便宜行事的名頭,這光澮壽防禦守捉使就是最好的名頭,就這麼簡單一件事。
鄭氏當然也不會信江烽這番鬼話,但是也不得不承認,朝廷有了這個詔令出來,江烽接管壽州防務就是大義所至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壽州士民久盼皇恩,今日能得防禦守捉使大人接掌壽州,如久旱逢甘霖,……”
鄭居的阿諛逢迎之語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聽得江烽也是一陣惡寒,兩個人都在那裡水,估摸著大家都膩歪,但是你不在場面上這麼走一走,就直接進入利益分割的正題,也顯得太過露骨,有損形象,而且也不利於兩邊達成妥協。
“……,壽州軍將不復存在,包括各傢俬軍,均不能以建制形式存在,……,澮州軍和壽州軍將會合併為淮南軍,……”
江烽此言一出,鄭氏三兄弟都會意的交換了一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