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們附身的這些官員,基本上都是王文川的舊相識。
可是此時他們的行為,卻讓王文川覺得無比陌生。
原本擅長鑽營的小人,竟然踏踏實實地埋頭苦幹,全然不考慮升遷,也不造假業績;
原本優柔寡斷的官員,竟然也能堅定不移地推行新法,與地方上的頑固勢力做鬥爭;
原本沒有才能、只知道機械僵硬地執行上級命令的官員,竟然也能因地制宜、因時制宜,根據實際情況調整新法的一些舉措。
這其中或許有些人的處理方式,是王文川所不贊同的,但總體而言,王文川覺得這些人,每一個都像他自己。
這種像,並不是指推行新法的具體手段,而是這種毫無私利的為國之心。
一個王文川,可以治理好一縣,卻治不好一國。
可若是天下的所有知縣知州,都是王文川這樣的人呢?
那麼王文川變法很可能就不再是一次失敗的變法,而王文川本人,也將成為無可爭議的一代賢相,成為與那些上古名臣並列的人物。
最終,在新法的巨大成效面前,熒幕中的文君實懷疑人生了。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新法為什麼能夠推行下去。
而在熒幕外,王文川也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臉上的表情也帶著欣慰,這是因為透過這段無比真實的畫面,他看到了新法成功的可能性。
他看到青苗貸和免役法真的減輕了底層農戶的負擔,田間老農也對拗相公交口稱讚;
他看到新法富國強兵,讓國庫充盈;
他看到朝堂內的氣氛為之一清,眾臣不再黨爭,齊心協力讓齊朝變得強大起來,能夠抵禦外辱,能夠讓北地之民不再提心吊膽,不再擔心異族南下,生靈塗炭;
他看到新法舊法之爭終於落下帷幕,新法的成功讓那些舊黨官員啞口無言……
這些,當然都是值得欣慰的部分。
但此時的王文川,顯然也還有其他的情緒。
他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的新法,或許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或許,張任俠的說法是對的。
“他曾經說過,若是皇帝聖明、百官廉潔,朝野風氣清朗,那麼我就可以成為不世出的賢相,為齊朝打造出一個太平盛世;可若是百官昏昏、民智未開,那麼我就只能變成禍國亂民之人,備受唾罵。
“由此看來,他是對的。
“後人在理想狀態下對新法的模擬確實成功了,可這種成功,卻有著太多的前提條件。
“若是真有這種條件,用舊法也能打造一個煌煌盛世,我又何必費心變法呢?”
穿越到皇帝和官員身上的玩家們,實際上是一種近似於策略類遊戲的理想狀態。
在策略遊戲中,玩家們隨便下達一道指令,就可以不折不扣地推行下去。
看到的所有資料都是真實的,不會有太多的迷惑選項,不必擔心一些關鍵情報是誤導。
玩家們在理想狀態下對新法的模擬也是如此。
從基層官員再到最上層的決策者,有著一個高度一致的共同目標,有著差不多的知識儲備和才華,而且這種利益高度捆綁的狀態,不會因為任何其他的因素受到影響。
但這終究是理想狀態,在現實中是永遠都不可能達到的。
現實並非策略遊戲。
在現實中,頂層設計者的每一個指令下達下去,都可能在任一層級、被任何人曲解成其他的形式,或者矯枉過正,或者陽奉陰違,讓最初的設計面目全非;
而頂層設計者從底層拿到各種反饋資料,也可能是充滿了各種虛假的資訊,或者是注水,或者是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