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去拉小櫃子的門,鎖著。我說:“這裡寫著,好像要投錢進去。”“操。”朋友罵道。
我這時覺得這家旅館有點古怪了,但還不知道它的名字是叫做情人旅館。初來乍到日本的我們更搞不清楚這種旅館屬於什麼性質。
管它呢。我們脫了衣服就去洗澡,然後躺到床上。朋友開啟了電視,每個頻道都是我們聽不懂的日語。突然,畫面上出現了一對男女性交的情景,朋友拿著遙控器的手臂僵在那裡。男的是個黑人,女的好像是日本人,不斷髮出大聲的呻吟。更奇怪的是,他們的敏感部位被打上了一圈馬賽克。我們呆呆地看著,我的身體一下子熱了起來,旁邊的朋友也令我感到極不自然。或許,他也是一樣的感受。
“啪,”朋友關掉了電視。“操。”他又說了一句。一天的旅途勞累此刻湧起,我們關了燈,很快就死死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從旅館出來,我和那位朋友到了分手的時候。我要去的那家學校離這裡不遠,乘電車只有兩站,叫做高田馬場。有趣的是,這裡的站臺上每逢電車要開,大喇叭裡都會響起中國人熟悉的動畫片《鐵臂阿童木》的主題曲。“來吧,阿童木,愛科學的好少年……”我哼著曲子找到了將於4月開學的那家日語學校。
先是交了三個月的學費,共十八萬日元。辦理完入學手續後,學校的一位來自中國臺灣的辦事員把我帶到了與學校有合約的房屋出租中介所。
考慮到為了節省一筆交通費,我決定找一間學校附近的房子,價錢當然是越便宜越好,有一處是房租三萬六千日元,面積為六帖,不帶浴室的。對於六“帖”,我還沒有清楚的概念,臺灣同胞告訴我住兩個人還是勉強可以的。至於沒有浴室,可以到附近的錢湯(公共浴室)去洗澡。我看看這差不多是最便宜的價位,就答應下來,以日語學校校長做保證人簽了合約。起初,我還以為三萬六千是一年的房費,當知道這只是一個月的房費時,我的眼前頓時一片黯淡。不,還遠遠不止這些,簽約時還要一次交清相當於三個月房費的押金和禮金,押金據說在我搬走時可以返還,而禮金是無償付給房東的貢品。就這樣,我從中國帶來的全部財產,將近四十萬日元,在頃刻之間就這樣消失殆盡了。
我必須趕快找份工作了。
坐在除了兩隻旅行箱以外空無一物的房間裡,我這才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不安。我不是獨身一人,妻子也將在一個月後來到日本。此刻的我,體會到了焦頭爛額般的憂慮。但是,古老的中國賦予了我勤勞的個性,我想,即使在這個遠離國土的異鄉,我也一定能夠遇上好運的!
當天下午,我在口袋裡揣了一本袖珍日漢詞典,徑直奔向歌舞伎町。在來日本之前,我從朋友那裡知道,日本人對髒亂差的工作是不屑一顧的,這些工作一般都由旅日的外國人來幹。而歌舞伎町作為一個風月場所,髒活肯定是少不了的了。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迫切需要一份工作的我,打算最先到那裡碰碰運氣。
對於一個不會幾句日語的中國人來說,找到工作的線索並不難,因為那些飯店之類的店鋪門口都貼著告示,“募集”兩個漢字我是認識的,但能不能被錄用則是另一回事。我走進一家中華料理店,裡面一個廚師模樣的胖子走過來,我掏出字典,先用日語說了聲“對不起”。那傢伙對我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懂,就指了指門口的募集告示。他的態度並不友好,又說了一句,見我仍然糊里糊塗的,就用兩隻手臂交叉起來做了個拒絕的手勢。我就這樣轉了一個多小時,毫無收穫。
天色漸漸暗下來,不知怎麼,我就像一個犯人重返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