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正待要走,四太太又拉著他交代,“還有屷哥兒,玉郎也好生管教,寧可做個嚴師。”既然收了做學生,總要擺出老師的款兒來呀。
謝四爺漆黑的眼眸清澈明淨,看著妻子淺淺一笑,“好,依你,做個嚴師。”張屷這臭小子是該好好管管,再不管要上房揭瓦了。
到了墨耕堂,進了東廂,只見著謝延年、嶽澄這一對錶兄弟。謝延年聚精會神在練著楷書,神情專注,連謝四爺走進屋中都沒覺察。嶽澄也在練字,不過有一搭無一搭的,謝四爺一進來他便忙不迭的放下筆過來見禮,“姨丈!”
謝延年正臨著《多寶塔碑》,行過禮,拿著自己寫的字請教謝四爺,“爹爹,我總覺著自己這字過於方正了些。”過於方正,便顯得呆板無神。
“顏書結體‘中緊外松’‘飽滿方正’,延兒你看這《多寶塔碑》,雖筆力雄渾厚重,卻在筆意流動處頗顯媚秀之姿……”謝四爺耐心指點長子學書法,嶽澄也饒有興趣的聽著。
謝延年高興的點點頭,“爹爹,我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坐下來認真練習,光聽是沒有用的,要練,要多練。嶽澄也規規矩矩坐下,“姨丈,我還有兩百個大字沒寫完。”一天五百個,一個不能少。
謝四爺又去了西廂。西廂只有謝棠年一人在,謝四爺拿過他寫的字看了,“筆畫細勁,稜角峻厲,真是英氣逼人。”才誇了沒兩句,謝棠年笑著搶了過來,“您就甭笑話我了。”這麼兩筆字,可有什麼好的。
謝四爺沒說話,微笑四顧。謝棠年善解人意,忙告訴他,“小七嫌屋裡悶,乃山陪她出去轉轉。”乃山脾氣很好,比自己親哥哥還細心周到。有乃山陪著小七,是放心的。
嫌屋裡悶?許是天漸漸熱了,謝四爺覺著牙癢癢。這丫頭是嫌家裡悶吧?已經八遍了,仰起小臉,無限憧憬,“爹爹,張伯伯家真好玩呀,真想去他家!”這才幾個月而己,有那麼想念麼,他家有那麼好麼。
墨耕堂畔,有一個安安靜靜的紫藤園。玲瓏怪石搭成了一個小假山,假山上紫花爛漫,一串串碩大的花穗垂掛枝頭,紫中帶藍,燦若雲霞。紫藤花下,張屷和謝流年背靠著背,席地而坐。
“紫藤花洗乾淨了,可以蒸著吃,有一股清香。”
“嗯,等你去我家的時候,咱們親自摘洗、親自蒸。”
“什麼時候去你家呀?快把我偷走吧。”
“爹爹要來偷的,孃親不許。”
“為什麼呀。”
“老太太年紀大了,萬一走漏風聲,會嚇壞老人家的。”
“連我爹爹一起偷走,那便不會走漏風聲了。”
張屷不解的轉過頭,“連謝世叔一起偷走?”謝流年也轉過頭,甜甜笑著,“我說錯了,是爹爹許我被偷走,那便不會走漏風聲了。”讓他在旁邊擋著。
張屷不太確定,“謝世叔能允許麼?”若是自家爹爹,那定是許的。可爹爹和爹爹不一樣呢,有的爹爹慈愛,有的爹爹溺愛,有的爹爹頑固不化,還有的爹爹根本漠視親生子女,謝世叔是哪一類的爹爹?
張屷轉過身子,和謝流年面對面坐著,詳細討論爹和爹的不同,以及謝四爺大概屬於哪一種爹。“小不點兒,我覺得謝世叔不會答應。”比起壞爹爹他似乎好一點,可比起好爹爹他還差著不少。
“胡說!我爹爹是世上最好的爹爹!”謝流年氣呼呼站了起來,捍衛謝四爺的名譽,“他是真心疼愛我的,一定會答應!”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爹爹您聽聽,我對您是多麼的有信心啊,您可千萬不能讓我失望。
謝流年氣的小臉通紅,張屷忙跟著站起來柔聲安慰她,“好好好,小不點兒,我知道了。謝世叔是好爹爹,一定會答應,一定會答應。小不點兒乖,不生氣。”
謝流年頓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