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材料,天色已黑,望著窗前漆黑的夜空,豐峻發現,這夜空,沒有月亮。
記得自己出發前,送何如月回家,還能借著月色望見何如月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生動的小臉,一轉眼,月圓又已月缺。
這家招待所沒有電話。豐峻心中一動,拿出招待所的信箋紙,打算給何如月寫一封。
寫信。
即便是回到八零年代,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會用如此古老的方式,給遠方思念的人寫信。
再怎樣心中倔強,他也是會慢慢溫柔的。
再怎樣格格不入,他也是會慢慢入鄉隨俗的。
他豐峻,居然會寫信了。
…
古園巷,費家最近氣氛空前融洽。
孫櫻依然將一封拆開的信遞給費宜年:「媽看過了,沒事吧。」
費宜年接過信,甚至沒看信封,就信手放在一邊:「沒事,隨便看吧。」
孫櫻和費敏才對視一眼,心中得意,卻也有些不安。
勝利來得太過容易,的確會不安。
吃過晚飯,費宜年換衣服:「爸,媽,我出去看電影。」
孫櫻問:「和小劉嗎?」
「嗯。」
孫櫻臉上泛起了微笑:「你們怎麼老看電影啊?」
「媽不喜歡我跟她看電影嗎?那我以後不找她就是。」費宜年學會了以退為進。
孫櫻趕緊解釋:「怎麼會!你就該多交些朋友的。我的意思是,你們老是看電影,也無聊啊,來來去去就那幾部電影,也沒什麼好看的。」
費宜年笑道:「那除了看電影也沒別的好玩啊,總不能天天壓馬路。馬路上都快壓出坑了。」
瞧瞧,現在兒子多麼活潑,多麼開朗,多麼隨和,孫櫻眉開眼笑,覺得這位劉明麗同志簡直是小天使,把自己兒子整個兒都開啟了。
孫櫻跟到門口,望著換好衣服要出門的費宜年,低聲道:「要不,什麼時候請小劉來咱家吃個飯?」
費宜年略略一愣:「這有點太倉促了吧?」
「這有什麼,你們也認識快一個月了。」孫櫻不以為然,「我跟你爸認識一個月,你爸就拎著東西上我家來了,都沒經過我同意。」
「哦,那我也拎點東西去寧州?」
孫櫻聽出來兒子在消遣自己,笑罵:「去你的,這倒也不必。媽是說,一個月也可以有點進展了,應該表示一下咱家對她的尊重。」
費宜年心想,我要是告訴你進展,怕嚇到您老人家。
我都有點扛不住,怕進展太快了啊。
但望著孫櫻期盼的目光,想起前幾天跟李千千通電話,李千千的嚶嚶哭泣,費宜年知道,自己這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一時之間,他有點不確定,自己對劉明麗的反應,到底是出自真心,還是出自對父母的需要。
這對心靈的拷問,一直持續到他見到劉明麗,依舊沉重地壓在他心上。
劉明麗依舊光彩照人。
她站在和平電影院門口,所有過往的路人都會投來艷羨的目光。
費宜年是習慣了人家目光的人,每次和劉明麗走在一起,都會深深地懷疑,路人的目光有多少是給自己,有多少是給劉明麗。
但,每回劉明麗光彩照人地等待他時,他又會有莫名的成就感。
從最初約會時的沉重,到現在,他竟然也有了隱隱的期待。
今天孫櫻給他信,他知道是李千千的。
但他居然第一次並沒有很迫切地想要看信。因為李千千信裡的那些內容,翻來覆去,他幾乎已經可以猜到。
重要的內容是不會在信裡說的,只會在電話裡說。
而信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