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天會六年。 殿中一片死寂，即使是先前一派平穩的完顏宗乾等人也不由露了震驚之色，又默然不語，紛紛開始神思不屬起來。 無他，這一段的內容太刺激了。 完顏晟原本還穩穩當當地坐在位置上，即使看到自己在多方勢力交錯下最終立了完顏亶、太宗一脈此後也未曾成為繼位人選，也不曾有什麼心緒動搖——他很清楚，自己這時候退讓了，日後正常情況下，必然自己一脈是不會有什麼繼位可能的。 若是一切正常繼續，那自己這一脈退出對於皇位的爭奪也未必全然都是壞事……宗室也不是什麼不好的身份，不是嗎？即使遲早大金要走向削弱宗室權力的道路，但自己一脈也不是不能保全富貴。 雖然可能還是會有幾個兒子因為不甘而被捲入漩渦之中。特別是蒲魯虎（完顏宗磐）。 完顏晟想的很好，或者說他下意識將宗室身份往好的方面去想了，畢竟他到底是在開國階段與眾多完顏族人並肩作戰過，本人還是對於宗室抱有較為寬容的態度。 但，那一句“太宗一脈就此斷絕”…… 恍惚間他真的感到自己眼前發黑，心臟彷彿遭受重錘，那是早年間在戰場上都未曾受過的重創—— 他的子嗣後代，七十餘人，全部沒了？ 七十餘人啊！ 這個人數不在少數，就全都殺了？這是怎麼了，是大金遭受什麼外敵侵略、導致宗室被屠戮一空？還是後面出了個了不得的暴君，殘忍暴虐，跑來自滅宗室滿門了？ 縱使眼前發黑，頭疼欲裂，幾乎想要就此躺下，完顏晟還是維持著一個皇帝的自我修養，斷斷續續開始思考著這樣的慘劇發生的原因。 畢竟，太宗一脈七十餘人都不是動盪中遇難的全部，還有完顏宗翰——哦，現在知道他日後被封為周宋國王了——的子嗣後代三十餘人，完顏宗翰現在也沒多少兒子，這三十餘人不會也是他的子孫後代的大部分了吧？ 還有其他宗室五十餘人…… 靠著自己多年來治理朝政培養出來的水準，完顏晟恍恍惚惚間竟然還開始了邏輯計算：太宗子孫七十餘人，也不是不能強行依靠這個人數大致推斷一下這樁慘劇發生的大致時間——只要他的那些兒子們孫子們的子嗣數量都是按照大流。 目前自己有十餘個兒子，若是每個兒子能夠有五個兒子，那自己的孫輩數量到時候就有五十餘六十，然後孫輩再生子…… 算到這裡，完顏晟不可置信：這不就是壓根還沒過幾年麼？！ 這樣的時間範圍……若是大金突然被什麼其他國家或內部動亂導致宗室被殺也機率太小了，因而，這還真是因為大金內部上來了一個瘋子皇帝或者其他掌權者，然後滅了他這一脈！ 上蒼竟如此不眷顧於朕嗎！ 完顏晟心中排山倒海，面上也是目眥欲裂。 若說他是什麼仁慈善良之輩，他自己也不會這麼認為——他跟隨兄長起兵，先是滅遼，後是舉兵伐宋，不說自己親自征戰，就是因自己的決策而死之人在大金、遼國、宋國都數不勝數。 但是，但是自己對於大金可是功勞不淺啊。 舉兵伐宋，而大金有中原；制定各項制度，讓大金能夠初步在各片土地上立足……更別說將皇位還於兄長一脈了——雖然完顏宗翰等人確實是掌握了大量資源和人望，但自己到底也還是大金這時候的君主，若真不死不休，他們又豈能這麼平穩地達到目的？ 完顏晟承認，他現在對於還位太祖一脈開始猶疑了。 不過，到時候還是要將這訊息給完顏宗翰看一看，看看他自己選出來的人選，最終造就了什麼結果。 而殿中其他女真貴族中也有人如完顏晟一般，根據太宗子嗣的數量大致推斷出了可能的時間範圍——特別是完顏宗幹，他看著那其餘宗室五十餘人就心裡有點摸不著底。 他目前身體健朗，自我感覺情況不錯，大約能在完顏亶登基後還能多執掌幾年朝政；但是這麼一個時間範圍，不會是他死了之後又過了沒幾年，完顏亶或者完顏亶的繼任者就對宗室下手了吧？ 那按照一貫邏輯，自己這麼一個曾經掌握大權、扶立天子的人的後嗣，不很有可能也是下手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