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疑心是步隨雲來看過他。
長生見他醒了,十分高興,一反沈默常態,絮絮叨叨說個不停。
秋寧不答話,雙眼直愣愣地望著帳頂。他猜測步隨雲因為他對墨欽心軟,生氣了。步隨雲實在有太多理由生氣,而自己只有一個理由放過墨欽,那就是──不忍心。
他十六歲時認識墨欽,跟隨他整整七年。這七年裡,悲多樂少,卻也不是一點美好皆無。墨欽對他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儘管不能與步隨雲的情意相比,可他在暗無天日的宮中歲月裡一直是自己的依靠。
墨欽對於他是過去,步隨雲則是現在。他不會為了過去而錯過現在,但那七年歲月並不是風過無痕,而是實打實地烙印在記憶裡,他平時不願去想,當真正面對墨欽時,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忽略。
墨欽是玄氏的敵人,然而他無法對墨欽下殺手,如果步隨雲或是玄氏要他殺了墨欽來證明自己的忠誠,他肯定會令他們失望。
想到這裡,秋寧的腦袋隱隱作痛。
長生見他用手按額角,關切地問:“師傅哪裡不舒服?是頭疼嗎?”
秋寧半坐起身,搖頭道:“無事。你見過隨雲嗎?”
長生眼神閃爍,吞吞吐吐道:“先生他很忙……一直、一直在隘口那邊督戰……他真的很忙……”
步隨雲氣到連長生都看出來了嗎?秋寧苦笑著想。
接下來的日子,秋寧在王府裡養傷,步凌波、玄天賜、水邱靜甚至風老將軍帶著風碧蓮都來看過他,惟獨不見步隨雲。而在睡夢裡,常常有人坐床邊長久地凝視他。他知道那是步隨雲,有一次甚至在睡夢裡捉住對方的手,然而夢醒後,依舊是獨對空衾。
墨軍對九陽隘口發起激烈的進攻,洪驤軍在步隨雲的指揮下奮勇抵抗,一次次擊退敵人的進攻。水邱靜是軍醫,穿梭於火線之上,有時間來看望秋寧時,眉飛色舞地描繪戰爭的激烈,和洪驤軍的英勇,讓秋寧也不禁神往起來。
水邱靜晃著他的胳膊撒嬌似的問:“哥哥什麼時候也能上戰場?那天晚上你們一千人衝殺墨軍大營,士兵們佩服得不得了,都想看看秋將軍的風采呢。”
秋寧無奈答道:“這要有大總管的任命。”
“你去跟先生說一說嘛,他準會答應你的。”
秋寧但笑不答,笑容裡隱約有幾分苦澀。
等到秋寧的傷全好了,步隨雲仍舊不露面。秋寧坐不住了,撿了休戰的時間去見他,誰知被攔在門口,說大總管軍務繁忙,不見客。
如此被阻攔了幾回,秋寧再被攔後,便不走了。衛兵見他不肯離開,只得隨他等。這時步隨雲的住處傳來一陣陣笑聲,是步隨雲和蕭玖蘭的。秋寧變了臉色,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裡闖,衛兵來攔他,被他大力推開。因為他如今在軍中頗有威名,衛兵不好太無禮,只得任他徑直撞進步隨雲的房間。
步隨雲和蕭玖蘭對坐桌邊,桌上放著脈枕,和一隻藥瓶。兩人同時轉頭看向秋寧,很默契地停下說笑。
秋寧有些尷尬,忽然生出這兩人其實很般配的感覺。又看到桌上的東西,和步隨雲蒼白的臉色,心中一動──莫非步隨雲蠱毒又犯了?
蕭玖蘭安靜起身,對秋寧斂衽一禮,隨即收拾東西一言不發地走了。
步隨雲依舊坐著不言不動,神情淡淡,似乎並不想和秋寧說話。
秋寧快步走過去,拉起他的手欲為他診脈,被他一把甩開。秋寧咬著牙,固執地還要去拉他,步隨雲這次用了力,把他推了個踉蹌。
秋寧後退兩步,愣愣地看著步隨雲。
步隨雲偏過頭,胸口起伏,臉上有了慍色。
秋寧面對這樣的步隨雲一時間手足無措,積蓄多日的委屈湧上心頭,竟逼出了眼淚。秋寧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