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給我拖出去,每個人三十大板。”他口氣悠然,輕柔,完全不能聯想到他話語的內容,輕輕地放下手裡茶杯,彷彿一個輕響都會驚動裡面剛剛睡下的人,掃了掃身上的朝服,看了一眼,那些人並沒有求饒,很自覺地走了出去,很好,還算他們知道,吵醒了額娘,只有更多的板子吃。
他踩著朝靴,跨過了門檻,瞥了一眼滿院子裡的花草,因為冬雪而覆上一層銀白,雪花飄得肆虐,把屋簷下的臺階也染了個溼,跟上來的小太監,將他的灰色毛裘給他披上了身,他輕輕地走下臺階,卻對著領罰的宮女太監淡淡地說:“拖遠點,不準吵著良主子。”
“喳!”拿著板子的奴才們只是低頭稱是。
他的毛裘在地面上拖出一條雪痕,沒去走那些小太監沒日沒夜掃出來的路,非是讓朝靴沾得溼漉漉的,寒氣逼進他的腳裡,凍得沒有知覺,雪天的傍晚總是來得特別快,他踩著已經溼透的靴子走出了宮門口,坐上了回府的轎子,靠在轎子裡休息了一陣,直到到了府邸,才聽見有人叫他。
他從轎子裡下來,沒去脫溼漉的朝靴,還是習慣性地走向後門,手在正要開的門上頓了頓,眉頭輕輕皺了皺,撥開了門閂上集下的雪,終是將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
一束綻放了的臘梅輕靠在牆角邊,鮮紅地靠在皚白的雪地裡,而某個正放下難得有品位的臘梅的瞪大著眼睛向他看來,剛放下臘梅的手,不知道該收回來,還是放在原地,只是尷尬地杵在那裡,蹲下的身子,也忘記了要站起來行禮,只是仰著腦袋,看著他溼漉漉的朝靴跨出了門檻,走到她的面前來……
她的頭上滿是雪花,連眼睫上也不幸免地沾上了些許,穿著冬衣的她,包得像個饅頭似的,腳上的冬鞋也被雪花染得溼漉漉的,和他的靴子一樣,顏色變得深邃不少……
她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瞥了一眼剛被她放下的臘梅,算那個死小孩有良心,看在她幫他炒蛋炒飯哄他阿瑪的份上,把他家院子裡早開的臘梅折了一枝讓她拿去嫖……呃……不……是送給八爺……好歹,這也算從四爺府扣出的一點東西,送給八爺,以彌補八爺以前的損失嘛……
他俯視著她,看了一眼擱在牆角的臘梅,卻沒有彎下身子去拿,只是好整以暇地向她伸了伸手,執意要她親自把那束臘梅遞到他的手上……
她將臘梅拿在手裡,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滿身的雪,剛要開口說什麼,卻被他一把撈進懷裡,沒有任何預警地讓她撞進自己的胸口,她甚至來不及反應,鼻子便被他的胸口撞得痠痛,眼前一片漆黑,手也幾乎沒力地垂在腿邊,腳尖微微向前傾著……
他感到她在他的懷裡打著抖,由一開始冷得打抖,到後來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而緊張地打抖,越來越厲害,就連落在他身上的雪花,也一併被她抖了去,他不說話,只是發出幾聲低迴的笑聲,落在她發燒的耳朵裡,惹出一陣更加劇烈的抖動……
現在是什麼狀況,她在他一片清新的氣味中找屬於自己的思想,卻發現視線漆黑一片,頭腦空白一片,追溯到她還有記憶的前幾個鏡頭,然後回放,她的腦袋裡印下的是,他有些淡然卻帶著深意的笑,她解釋不了,但絕對不表示心情很好,他看著臘梅的眼神有點清冷,但又不是全然的拒絕,最後的鏡頭,對……對……他一邊皺著眉頭,一邊用右手拉過了她的左臂,不由分說地按住了她的腦袋,往他胸口塞,然後……她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冷嗎?”他的聲音從她的後腦勺傳來,她感到肩頭有點沉重,呃……好象是他把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了,她想要深呼吸,卻發現他那絲綢般的衣服總是吸附著她的鼻子,她腦袋缺氧的厲害,牙齒不停地打顫……
“這樣還會冷?”再收緊了一點手臂,他的聲音帶著疑問,最後上揚的弧度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