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寫個屁詩啦,」喬說。「你幹麼不開慢點?別再像是做了壞事要逃跑似的。」
迪昂轉向喬,一手放在椅背上。「他真的寫過詩給一個妞兒,我老哥。」
「真的?」
保羅望著後視鏡,跟他目光交會,然後鄭重地點了個頭。
「結果呢?」
「什麼都沒發生,」迪昂說。「她不識字。」
他們往南駛向多徹斯特,快到安德魯廣場時卡住了。因為前面有一匹馬倒斃在路上,人車必須繞過那匹馬和翻覆的載冰車廂。卵石道上砸破的冰像金屬薄片般發出亮光,送冰人站在馬屍旁,踢著馬的肋骨。喬一路上都想著她。她的手乾燥而柔軟。非常小,掌根是粉紅色的,手腕上的血管是青紫色的。她右耳後頭有一顆黑色雀斑,但左耳沒有。
巴託羅兄弟住在多徹斯特大道,樓下是一家肉鋪和一家修鞋鋪。肉鋪和修鞋鋪的老闆娶了一對姐妹,彼此痛恨對方,更恨對方的老婆。儘管如此,兩家人還是在共用的地下室開起了地下酒吧。到了夜裡,來自多徹斯特其他十六個教區,以及其他各地、最遠來自北海岸教區的人,就會來到這裡暢飲蒙特婁以南最棒的烈酒,聽一個名叫狄萊拉·德露絲的黑人女歌手唱傷心情歌。這裡的非正式店名叫「鞋帶」,搞得那個肉店老闆很火大,氣得頭部禿了。巴託羅兄弟幾乎每天晚上都跑去「鞋帶」,這沒問題,但誇張到乾脆搬去那地方的樓上住,喬覺得好像太白痴了。只要有正直的警察或稅政調查員去突襲一次(儘管不太可能),踢開迪昂和保羅的房門。就會輕易發現錢、槍、珠寶,是這兩個分別在雜貨店和百貨店工作的義大利佬絕對不可能擁有的。
沒錯,他們的珠寶通常立刻會送到海密,綴戈手上,那是他們從十五歲就開始打交道的收贓人。但錢則通常是送到「鞋帶」後頭的賭桌上,或是藏在兩兄弟的床墊裡。
喬靠在冰櫃上,看著保羅把兩兄弟早上賺來的那兩份放進床墊裡,只要把那條被汗水染得發黃的床單往後拉,就會露出床墊側面的幾道裂口,迪昂把一疊疊鈔票遞給保羅,讓保羅把鈔票塞進去,像是在給感恩節的火雞填餡料。
保羅二十三歲,是他們三個裡頭最年長的。迪昂比哥哥小兩歲,但感覺比較大,或許因為他比較聰明,也或許因為他比較狠。喬下個月才滿二十歲,是三個人裡頭最年輕的,但從他十三歲跟巴託羅兄弟結夥去砸報攤以來,就被公認為行動的軍師。
保羅從地板上站起來。「我知道我是在哪裡見過她了。」他拍掉膝蓋的塵土。
喬站直身子。「哪裡?」
「可是他又不喜歡她。」迪昂說。
保羅指著地板。「樓下。」
「在鞋帶?」
保羅點點頭。「她跟亞伯一起來。」
「哪個亞伯?」
「蒙德內哥羅之王亞伯啦,」迪昂說。「你以為會是哪個亞伯?」
很不幸,全波士頓只有一個亞伯,大家提到時可以不必講姓。就是亞伯·懷特,他們剛剛搶劫的那個人。
亞伯曾經是美國與菲律賓戰爭的英雄,以前當過警察,跟喬的哥哥一樣,在一九一九年的波士頓警察大罷工後丟了工作。現在他是懷特汽車保養修理廠(前何勒潤輪胎與汽車修理廠)、懷特城中快餐店(前何勒潤午餐店)、懷特跨陸運輸公司(前何勒潤卡車貨運公司)的業主。謠傳他親手幹掉了畢齊·何勒潤。畢齊當時在艾格斯頓廣場一家瑞克索連鎖藥房的橡木電話亭裡,身上中了十一槍。因為近距離開了太多槍,整個電話亭都起火燒了起來。謠傳亞伯把燒剩的電話亭買下來修復,放在他艾許蒙丘家宅的書房裡,所有電話都從裡頭打。
「所以她是亞伯的妞兒,」想到她是另一個黑幫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