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亦笑,“我倒想要個像你的女兒。”
她一下子不樂意了,蹙眉道:“不論是男是女,可都千萬別像我。”
他請捏她的下巴,“為何?”
她對上他這雙深如寒淵的眸子,抿唇道:“我沒你生的好看。倘是孩子像了我,可不就不值了麼?”
他啞然失笑,“也就你說得出這種話!”
她一下子縮排他懷中,耍賴似地偎著他,不再言語。
他一眼瞥見案頭的一小摞摺子,不禁皺眉,攬著她叮囑道:“北面的事兒怎麼還往你這邊送?你往後不必管那些閒事兒,顧好身子要緊!”
因這分封一事,不少北面的官員要事都得由她斷決。她從前在朝中頗得年輕才俊們的追隨,此番北面降地甚缺能臣,她便破格擢撥了好些年輕有為的文臣去當大任,朝中老臣們也沒法兒說什麼。而寇軍既降,這封邑境中重編諸軍紮營築砦等事也需得費心思量,他前些日子與樞府的幾人商議出了些條呈,就待他忙完手頭的事兒在與她過目,誰曾想她又忽然懷孕了。
但不論怎樣,國中戰亂既平,他與她又是同心同德,將來還怕有什麼辦不妥的事兒呢?橫豎這天下是他的也是她的,將來更是她肚子裡的孩子的,從此往後再也沒有何人何事能叫她與他分開。
她順著他的意思諾諾應付了過去,又道:“天都大亮了,你還不叫人來替我服那褘衣等物,一會兒倘是誤了朝會,可要如何是好?”
他這才起身穿衣,叫人來服侍皇后更衣梳妝,自己也未離殿,只是陪在她身旁看人給她穿那厚重褘衣,梳那高高的朝天髻,妝點那清麗的粉面紅唇。
宮人依他之言,從御膳房送了些吃食過來,又將他的袞冕取了來,服侍著他在這西華宮中穿妥。
她見他愈發逾規不像樣子,當下窘道:“當這冊後大典之日,你也不略避一避。”
他見人替她收拾的差不多了,遂端了一碗粥過去,仔細地舀了喂她,道:“一會兒朝會漫長,你也不能再同從前一樣不進水食。”
她臉紅著吞下一口,又小聲道:“還當著宮人的面呢,你……”
他知道她這在私下裡極其膽大,當著旁人卻又極顧體面的毛病,當下笑道:“偏就要讓人都看見。”
周圍宮女們皆紛紛垂首,抿唇無聲而笑,不敢有絲毫僭言。
朝會時辰快到時,外面有舍人來請,道朝臣百官已列位大慶殿,恭請皇上御駕入殿。
他依例先行進宮入大慶殿,而一直在偏殿候著的沈知禮則入西華宮來陪她,待晚些冊寶使來喧喚過後,便伴她一同升鑾入殿。
殿中極是安靜,她坐著坐著便有些覺得緊張起來,轉頭去望沈知禮,卻見沈知禮臉上滿是暖笑,由是又心安了些。
沒過多久,遠處宮殿間隱隱有百鳥朝鳳的絲竹宮樂聲傳來,繼而又禮部官員任冊寶使者前來,叩殿跪奏,訖請皇后聖駕。
沈知禮遂扶著孟廷輝起身,慢慢踱出西華宮,下階上輦,一路往大慶殿丹陛下行去。
自大慶殿內東門下輦,抬步上階,就見黃仗華蓋並立在側。宮人內侍們紛紛躬身行禮,內裡絲樂聲更加清晰悅耳。
他就在此處等著她,看她一步步上來,然後笑望著她,朝她伸出了手。
她慢慢地鬆開了沈知禮的手,好像一霎那間再也不覺得有什麼可緊張的,坦然安心地將手放進了他的大掌中,紅唇彎起好看的弧度,對他輕輕一笑,隨著他的步子向裡面行去。
身邊的男子英俊挺拔,一身華服重袞獨有氣勢威儀,那層層密密的玄色袞紋與她身上這襲厚重繁複的深青色褘衣是如何相映成輝。
般配萬分。
這是她傾心愛慕了一生的男子,這是她與之生死不棄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