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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失蹤了多少天找不見人,我走,我怎麼走得成?一邊是家,一邊是……真的,小黛,我真是……我恨不得把自個兒劈成了半兒,分到兩個地方去!我能麼!”她的話說到最後,忍不住哽了,剩下幾句細碎地留在嘴裡,沒有說出來。

沈黛聽明白了好幾分,卻也不知道怎麼勸,人生之痛處,便在老天爺總給大家一些無解的題目,怎樣抉擇,都是遺憾。於是只道:“等北平安穩了,他們自然會回來。北平那麼大,唱戲曲的哪個不愛來這裡獻藝?或者等伯母的病大好了,你也可以去保定府找他去。對不對?”

喻蘭卿只搖著頭,不知想說什麼,卻又哽住了,眼睛紅了落出淚來,道:“不一樣了,我感覺這次不一樣了。誰說得清明日呢?我跟你說,我從小就不貪心,就是跟著媽去廟裡,也從不求這個求那個的。我這輩子就求這一回,能好好地跟著他走,別讓我來去都一個孤家寡人似的,怎麼就那麼難?”

黛心有不忍,勉強笑著想再勸她,又聽她吸了吸鼻子,道:“昨晚咱們說了一晚上話,早上一醒,我算想明白了。天上的菩薩就那麼幾位,人間七七八八的願望那麼多,貪心的人那麼多,誰有空管咱們呢?你看看,在相國寺碧雲寺求神拜佛的,千千萬萬個裡頭,如願的能有幾個?這些東西都靠不住,我倒不如自己爭一個前程出來!我恨也好不恨也好,誰會管你?”

蘭卿畢竟有家訓放著,不敢在人前哭得怎樣怎樣,連鼻尖都哭紅了,還是硬抬起袖子,拭去很快又流下來的淚。

沈黛怕她這樣子給多嘴的看了去,忙拉她到一邊,道:“你呀,就是總往壞了想,不往好了想,所以……”剛說沒幾句,就見新買的丫環從喻家探出頭來,大聲道:“姑娘,姑娘,夫人喊呢!”

喻蘭卿一聽,連忙擦了擦淚,朝她道:“別是我媽不舒服了,我先去看一看,再會!”

她一進家門,就見請的大夫從屋裡出來,就上去道:“老先生,我媽的病怎麼樣?”

那大夫道:“依舊是昨天的藥,加一味玄黃、一味天麻。”說完也不多留,徑自去了。

喻蘭卿走進南屋一看,母親靠在床頭坐著,見了她便道:“蘭卿,你還聽媽的話不聽?”她應了一聲,就看喻太太撐著起身,一面直喘氣,一面拖過兩個長板凳,結結實實把南屋門抵住了,還想拿兩個瓷罈子壓在上頭。

喻蘭卿大驚失色,趕緊上去攔住,道:“媽,媽!你這是什麼意思?”喻太太扶著丫環坐回去,臉色蠟黃喘了一口,道:“蘭卿,你答應我,從今天開始,再不許出去會你那些戲子朋友。”

喻蘭卿愣了愣神,仍舊是問:“媽,這是什麼意思?”

喻太太看了看她,道:“媽自認是活不長了。媽嫁給你爸爸,這麼些年,一向守著本分,按賢良淑德的體式來,媽絕不能看你和下三流戲子混在一處。唱幾口也就罷了,你要是和他你儂我儂,媽絕不答應。喻家門風,不能這麼敗了。”

喻蘭卿不知是哪裡被母親瞧出了端倪,認也不是否也不是,只道:“爸爸一向主張婚姻自由,媽,現在是新派的規矩,門第等級再不要緊的。”

喻太太一時急得喘不過氣來,被蘭卿和丫環上去又是端茶又是拍背,這才略略好了。她是個乾巴巴不知人情的女人,也不懂多少琴棋書畫,只一味牢牢守著規矩,連同守著丈夫那樣,把自己的一輩子緊緊攥在手裡,這時聽蘭卿一說,更是生氣,道:“唱戲!唱得再好再成角兒,他也是戲子!蘭卿,你是個好孩子,家裡給你上女學,為了什麼?你從小就守規矩,可別到了今日,晚節不保!”

喻蘭卿聽她心口呼嚕呼嚕不住地喘,一面還不肯停嘴,見母親說得越發不中聽,心裡又急又氣,忍不住落下淚來。

喻太太心裡還有一層,她覺得身體日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