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良時這人,可以是敵,也可以是友。不過要鬥起法來,大約也是個好對手。”
佘七郎見他這樣說便不再多言了,他一個人一顆心,抵得過廟堂之上十個文儒。眼下皇帝新登基,躊躇滿志整頓天下,他略往後退一步,對他的根基並沒有大的妨礙。但是君王心畢竟深不可測,誰也不知道將來這實權能不能收回來。聰明人善於左右逢源,哪邊都不得罪,處處都佔著先機,可不就如他所說,亦敵亦友。要緊時候倒戈一擊,他就是弓弩上的機簧,勝敗也全在他。
“船上警蹕自有屬下們周全,督主旅途勞頓還是早些安置。明早到了滄縣,上岸填充些補給,接下來往東南過大浪澱百里鹽鹼地,恐怕是沒有人煙的,再要停靠需到德州了。”
肖鐸聽了頷首,回身看,音樓的艙門裡透出光亮來,他心裡記掛,便問曹春盎,“娘娘的暈症都好了麼?”
曹春盎道:“大夫留了話,叫每天壓娘娘的第二厲兌穴,連著壓上二十天,往後暈船的症狀就能根治了。兒子每回給娘娘送吃食,總看見彤雲捧著娘娘腳在那兒按壓,主僕倆有說有笑的,我料著娘娘的症候緩解得差不多了。乾爹要不放心,何不過去看看?”
他想也是,以往在府裡日日都要照面的,到了船上怎麼反而避諱起來。東廠番子再厲害,都是他手底下人,又有什麼可懼的?他自嘲地笑笑,大概真的有哪裡不對勁了,原先一味只知道戲弄她,她就像個玩意兒,是他機關算盡後最有趣的消遣。他也承認當初福王知會他時,他想過用對付榮安皇后的手段來對付她。女人麼,有幾個是油鹽不進的?深宮歲月寂寞,不得君王恩的人,別處找慰藉也在情理之中。連榮安皇后都能沉溺,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兒,還能翻出他的手掌心麼?
可是他千算萬算,忘了把風險計算進去。挑撻得久了,自己一不小心栽下去,摔了個臉面盡失。留是留不住的,不過不再指望互惠互利,把她捧上高枝,好好在宮裡坐享富貴也就足了。
他緩步踱到她艙前,猶豫了下,還是在門框上敲了敲。
她在燈下描花樣,不學無術了這麼久,玩得有些厭了,那些女紅再不拾擄起來,萬一手生了就撂下了。聽見敲門聲抬起頭來,支使彤雲去看看。彤雲打帳出來行了個禮,“督主來了?娘娘在裡頭忙呢!奴婢找小曹公公討炭條去,督主裡面請吧!”說著欠身出去了。
音樓手裡的畫筆頓在一簇花蕊處,突然心跳大作。他這幾天來得稀鬆,但是夜夜臨睡敲她牆板,這樣含蓄溫情的小動作,竟蓋過以前的千言萬語。她緊張起來,筆尖顫抖,滿手都是汗。暗啐自己沒見識,越來越受他影響,往後只怕要步榮安皇后的後塵了。她心裡都明白的,可是明白又怎麼樣,她自控能力很差,自己還沒察覺,就已經讓人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定了定心神擱下筆,站起來的時候他正撩了水墨帳幔進來,月白的團領衫,頭上戴累絲金冠,如玉的臉龐,印刻的是淡淡的笑意。
“娘娘在忙什麼?”
她回身看了桌上一眼,“描幾個花樣,回頭繡汗巾用。”又笑道,“廠臣現在這麼拘禮,真叫我不適應。牆頭敲慣了,進門也知道敲門了!”
他不來尋她的釁,她倒得瑟起來了!肖鐸道:“臣敲艙扳,也盼著娘娘有回應,可是連著兩三晚都是石沉大海,臣還以為娘娘壓根兒沒聽見呢!”
她不回話,心頭微漾,只抿嘴一笑。比個手勢請他坐,自己提壺來給他沏茶,往窗外看了眼,“都這個時辰了,還不停船麼?”
他呷口茶湯道:“今晚連夜行船,明早到了滄州地界再歇上半天。您瞧瞧有什麼要添置的,可以上岸籌備。”
她說:“這裡樣樣都有,我也沒什麼要置辦的。”稍稍一頓抬眼看他,“廠臣,我給您做雙鞋吧!以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