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由她代勞了。帝姬並沒有大婚的喜悅,人顯得疲懶;伏在她膝頭不肯起身。音樓只得不停勸慰她;“出了門子還能回門;你是大鄴的長公主,什麼時候想回來看看;不過一句話的買賣。”
她頓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說不清,心裡空空的,覺得這輩子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音樓怔了下,在她背上輕拍道:“別胡思亂想,南苑王待你好,你想回京,他還有攔著你的道理?你眼下心裡愁苦,等到了江南就知道。春暖花開,十里秦淮,美景亂人眼,到時候只怕求你你都不肯回來呢!”
她這才有了點笑模樣,也是一閃即逝,哀聲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橫豎就這麼回事。其實我細想想,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太后不是我親孃,哥哥又是這模樣,紫禁城裡除了你和廠臣,連個說得上話的都沒有。”
音樓扶她起身,招門外喜娘進來伺候穿嫁衣,她在邊上適時幫襯一把,囑咐道:“姑娘大了總要出閣的,往後有丈夫孩子的地方才是你真正的家。比方我,我也和你說過老家的事兒,一團亂麻似的,離開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你到南苑相夫教子,做個自在的富貴閒人,肚量放得大,什麼都別問,似水流年,轉眼就過去了。”
帝姬聽了只是沉默,半晌嘆了口氣,捏著她的手道:“我走了,你也多保重。勸別人容易,把那番話用在自己身上可難。咱們分開了,還希望兩處安好。今年萬壽節不知能不能回來,要是能,到時候咱們再敘話。”
音樓道好,送她出宮門。後面還有一套繁文縟節,祭祖先、辭宗廟、拜別皇帝和太后,都由肖鐸接手承辦。音樓遠遠立在一旁觀禮,燈火輝煌中看見他穿著飛魚服,戴著烏紗帽,一派從容祥和的模樣。她心裡莫名感到迷茫,帝姬的婚姻雖不那麼單純,但是大禮一成,也算塵埃落定了。他們呢?不知還要堅持多久。永遠在等待時機,像被固定在一個框框裡,熬得油盡燈枯,也還是掙脫不出來。
帝姬上金輦,皇帝把一柄如意交給她,似乎是突然作的決定,叫人牽馬來,自己揚鞭在前開道。原先的計劃被打亂了,只得匆匆忙忙調撥錦衣衛護駕。帝姬出降是直去南京的,藩王沒有在京迎娶的道理,於是大隊人馬出了午門。帝王家不管是迎娶還是送嫁,不鳴鑼不放炮。帝姬坐在轎子裡,外頭動靜一概不知,等到了通州下輦登船才發現是皇帝親自送她,叫了聲皇兄,便哽得說不出話來。
皇帝心裡也不受用,半是愧對半是不捨,垂首道:“此去山高水長,你要多保重。逢著過年過節,願意就回宮瞧瞧。咱們至親骨肉,朕在這世上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他們都是少失怙恃,千辛萬苦地長大,表面看著風光,其實不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好多少。皇帝說這話,叫帝姬泣不成聲,緩了好一陣子才道:“哥哥也要多保重,向道雖好,丹藥卻不能多服。萬事皆有度,過猶不及的道理咱們打小就明白的。您龍體康健是萬民之福,大鄴這些年風雨飄搖,如今該當是與民養息的時候了。我別無他求,只求您能重建盛世、青史留名,對我來說於願足矣。”
帝姬心繫天下,認真說起來他這個做哥哥的還不及她。這情景下皇帝自然是滿口答應,兄妹依依惜別,肖鐸上前呵腰回話,“長公主該啟程了,誤了吉時不好。”
皇帝突然轉過頭道:“朕憐惜皇妹,廠臣又在她宮裡伺候過兩年,朕知道她極依賴你。這趟南下由廠臣代朕相送,朕心裡才得太平。”
肖鐸有些意外,護送帝姬出降的人員早就指派好了的,冷不丁點他的名頭,完全出乎他的預料。他躬身道:“護送長公主南下是臣分內之職,只是司禮監雜務尚未安排妥當,臣這一走,恐怕底下人摸不著頭緒……”
皇帝大手一揮道:“不打緊的,廠臣早去早回,這兩個月朝中議奏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