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菡氣得不輕。
面上依然沒表露,她只對夏知秋說:“我理解你,你覺得譚天啟不配坐到現在的位置。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譚天啟對你沒反應?你看清楚自己,你不值得他產生任何情緒波動。”
夏知秋語不驚人死不休:“哦,我要和他聊聊老鼠倉了。”
“老鼠倉”是指,基金經理利用資本拉動股票價格之前,偷摸著拿一筆自己的錢,暗地裡投資這支股票,賺取外快——這種行為,嚴重違反了公司規定。
第62章 崩盤(二)
“我不該讓他好過。”夏知秋說。
他眉目清朗,眼神直直對上羅菡。
羅菡穩如泰山:“你畢業四年,先開始在券商做行業研究員,做了一年,跳槽到我們公司。職場不是學校我沒義務教你,我就提醒你一次——職位經驗沒一個立得住,還學人家玩辦公室政治,搞打擊報復呢?”
夏知秋扯了一下領帶,沒解開。
他的憤怒在頃刻間壓抑到了極點:“譚天啟那兩年的年度考核結果都是靠作假,晉升和培訓的機會全歸了他,他還私藏貓膩,手腳不乾淨……”
“說話要注意,”羅菡道,“我辦公室有攝像頭。”
她扭開一隻陳舊的鐵皮罐,窸窸窣窣撿起茶葉,扔進玻璃杯中。熱水泡得清茶滾動,逆著光,錯落有致,像是一把又一把的翠綠色長劍。
劍鋒指向夏知秋。
夏知秋走近一步,雙手扣在桌沿:“我每次在公司看到譚天啟,止不住地犯惡心。他還成了重點培養、重點保護物件,他除了每月給客戶寫一封公開信,還能做什麼實事?”
“夠了!”羅菡罵道。
她把一份檔案摔在桌上。
紙頁撞到玻璃杯,茶水落地,濺開,一下子汙染了地毯。
姜錦年從沒見她發過這麼大的火。
姜錦年進公司的時間不長,哪裡知道當年的秘辛?
她夾在羅菡與夏知秋之間,無話可說,無言可評。羅菡是她敬重的上司,夏知秋是她欣賞的同事,如果非要讓她選一個犯錯的人,她寧願把一切謬誤都歸咎於譚天啟。
羅菡卻說:“譚經理排名高,能力強,掌握著決策權和話語權。他沒做過對我們不利的事,你對他有太多誤會。你不聽勸一定要去淌渾水……嫌我們組還不夠亂?你晨會上跟他抬什麼槓?”
夏知秋身子沒動,眼皮都不曾掀一下:“我可不是抬槓。他犯了眼高手低的老毛病,概念還沒弄清就急著下單入市,補倉補倉,早晚有一天,他會補成爆倉。”
羅菡淡笑:“禍從口出,管好你自己的嘴。”
她還問:“這點事忍不了?”
她吐露二字箴言:“冷靜。”
夏知秋拿起一塊抹布,拂拭桌面上的一灘狼藉。
他閉了一下眼睛,嘗試平息憤懣怒火。
他回答:“冷靜不是冷成一塊木頭。”
羅菡站起身,翻解袖釦:“誰都知道你有個性。”
她早上沒吃飯,動作幅度稍大,就開始頭暈,胸部內側很疼,針扎一樣的密密切切之感。尖銳的痛楚附著在胸腔,附著在每一次呼吸裡——人過中年,逃不掉小毛小病。她緩慢調整氣息,再反過來看夏知秋,只覺得他非常年輕。
羅菡唇色發白。
夏知秋沒再多嘴。
過了一會兒,他和姜錦年一起離開辦公室。
他問:“你覺得我有錯麼?”
姜錦年道:“哪方面的錯?”
夏知秋笑笑,不提了。
姜錦年隨口說:“企業文化不同吧,美國橋水基金公司裡,員工可以互相指責,剛入職的新人們會被罵哭。你和